苏煜将自己的头轻轻地搭在贺森肩头，声音比之前更加沙哑，好像生病的人是他一样。

　　 他缓缓开口:“知道我当时赶过来，第一眼看见你躺在病床上是什么感觉吗？”

　　 贺森没有说话，视线却早已模糊不清，泪珠一颗颗滑落下来。

　　 当时自己一定丑死了。

　　 苏煜自问自答道:“我不知道你怎么了，不知道你生了什么病，我只是想，如果你要是傻了，疯了，我会好好地照顾你。”

　　 贺森无力的双手颤抖了一下。

　　 他是幻听了吗？

　　 为什么他觉得苏煜今天特别不一样？

　　 他说的话这么好听？

　　 苏煜又补充道:“我说的照顾，不是偶尔有时间来看看你……也不是休息一段时间来陪着你……”

　　 贺森:“…………”

　　 [ 那是什么？]

　　 苏煜伸手摸了摸贺森的发丝，动作又慢又轻。

　　 连带着他说话的声音也无比温柔，就如炎炎夏日的一缕清风一样:“我说的照顾，是想一直照顾你，不让你受一点委屈，让你每天都快快乐乐的。”

　　 “一直的意思就是～～一辈子。”

　　 贺森的脑子一片空白。

　　 为什么会这样？

　　 这完全是他连做梦都不敢奢望的惊喜。

　　 他开始向往那样的生活。

　　 希望自己真的变成傻子，没心没肺地享受着苏煜的温柔。

　　 为什么是“傻子”，而不是“疯子”？

　　 因为“傻子”只是脑子不好使，但谁对他好，他就会拼了命地对那个人好。

　　 而“疯子”的话，是颗不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炸，会伤害身边的人，特别是最亲近的人。

　　 贺森不想让苏煜太辛苦。

　　 不想让苏煜受委屈。

　　 更不想让苏煜受到一丝半点的伤害。

　　 谁都不许伤害苏煜。

　　 “一辈子”，这几个字真的太美好了。

　　 同时也太沉重了。

　　 贺森舍不得，舍不得苏煜为了自己发愁。

　　 贺森爱极了苏煜，爱到就连看见他皱眉，贺森都会觉得是自己的过错。

　　 这么美好的人，值得世间万物的偏爱。

　　 苏煜根本就没想过贺森会给他什么回应。

　　 他并不介意，继续说:“当我看着你苍白无力地躺在病床上，只能利用药物才能入睡的时候，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贺森费力地揪住了苏煜衣角的一小块布料，生怕一眨眼人就会丢了一样，他小心翼翼地问:“想什么？”

　　 苏煜理了理他的头发，勾了勾唇:“我在想……你赶紧好起来……你要是好起来的话……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贺森眸光闪了一下，那双黯淡已久的眸子蕴含着别样的光芒，宛如枯木逢春一般，充满生机。

　　 他唇瓣动了动，低喃了一句，声音小得根本就听不见:“什么都答应我吗？”

　　 “嗯。”苏煜点了点头，然后问他:“你想要什么？”

　　 贺森暗道:

　　 【 我想要你啊！】

　　 【 只想要你！ 】

　　 【 你也会给我吗？】

　　 最想说的心里话，他却始终没有说出来，将它们埋藏在心底。

　　 他觉得现在已经足够幸福了。

　　 他不能太贪心了。

　　 要是太贪心了的话，老天爷会把好不容易给的幸福收回去的……

　　 毕竟……老天爷从来都不大方……也不仁慈……从来就没有偏爱过他……

　　 苏煜很认真地又问了一句:“你还没有说想要什么呢？”

　　 贺森扯了扯嘴角。

　　 人家都是怕承诺和有人来兑换承诺，只有苏煜上赶着非得问人家想要什么，一遍没回答，还要问两遍。

　　 这就是苏煜。

　　 世上独一无二的苏煜。

　　 最好，最善良，最温柔的苏煜。

　　 贺森将头搭在苏煜的肩膀上，他深吸了一口气，贪婪又迷恋地吸取苏煜身上的清香，然后满足地说:“挺好的，现在就挺好的。”

　　 挺好的，只要有你在，什么都挺好的。

　　 因为有苏煜在，他身上不再那么痛了。

　　 因为有苏煜在，他的心不再那么孤寂了。

　　 他开始对这个世界有所期待。

　　 希望自己好起来？

　　 希望自己活得久一点。

　　 希望多看看苏煜。

　　 俩人在病房内待了很久，苏煜这才想起刚刚自己闯进来，打断了医生的治疗。

　　 他提醒道:“该叫医生过来检查身体了。”

　　 贺森才不想让任何人来打扰他跟苏煜的二人世界呢，他很不高兴地说:“不要……不想让他们进来……”

　　 活像一个生病拒绝看医生，拒绝打针吃药的小朋友。

　　 而苏煜就像哄小朋友的家长一样，温柔又耐心。

　　 苏煜轻声道:“听话，听医生的，好好配合治疗，才好得快。”

　　 “你也不想一直住在医院吧？”

　　 “……哦。”贺森撅了下嘴巴，极不情愿地点了下头。

　　 苏煜按了下床头呼叫铃。

　　 医生以为出了什么状况，带着两名护士紧急赶了过来。

　　 “你躺一下，坐着累。”苏煜动手将床的高度调低，让贺森躺着舒服。

　　 苏煜看着刚进来的张医生，礼貌道:“医生，麻烦帮他检查下身体。”

　　 “哥哥，别走……”

　　 苏煜刚要起身给张医生让位置，好方便他做检查。

　　 贺森朝他伸出了手，想要拉住他，却因为力气不够没够着。

　　 “你别乱动。”苏煜一阵心疼，只好重新坐了下来。

　　 贺森可怜巴巴地看着苏煜，像个委屈的孩子，乞求道:“哥哥……你牵着我的手……我怕疼……”

　　 苏煜温暖的手掌包裹着他冰凉的手，无比宠溺道:“好……牵着～”

　　 张医生:“…………”

　　 两名护士:“…………”

　　 他们被喂了一嘴狗粮，硬是不敢出声打扰。

　　 贺森来医院无数次，大大小小治疗数不胜数，可从来没有叫过疼。

　　 他们都惊叹于贺森为什么这么能忍，甚至还会怀疑他的痛觉神经是不是天生衰弱。

　　 苏煜十分有礼貌地说:“医生，麻烦你了。”

　　 他的话听起来就像生病家属拜托医生一样。

　　 害怕打扰他们，一直保持沉默的张医生绕到另外一边，轻声问:“贺先生，您现在有哪里不舒服吗？”

　　 贺森摇了摇头，目光却一直凝视着旁边的苏煜，完全无视另外一边的张医生。

　　 张医生:“…………”

　　 他觉得自己就是多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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