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舟转头一看，是阿宴。

　　 “好久不见。”

　　 阿宴朝他们露出闪瞎眼的笑容，目光朝柏舟的肚子多看了几眼。

　　 这几眼就足够让柏舟无地自容，他捂脸道：“别看我！我这是被逼的！”

　　 “哈哈，你不用这么崩溃，你应该幸运我们这副本没有被乐园主人选中，不然你失去清白的事很快就会被全部玩家知道。”

　　 阿宴一脸站着说话不腰疼，语气中的揶揄只多不少，可说的话却实打实地把柏舟吓得够呛。

　　 柏舟虽然愤恨，但对突然出现在此的阿宴感到一丝好奇：“你怎么会在这？你的相亲对象呢？”

　　 “她呀，”阿宴歪了歪头，停顿了一下，笑着说，“谁知道呢，我和她走散了，说不定已经回去了。”

　　 他的话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已经通关了的柏舟和顾若白自然不会信他的话。

　　 说完，阿宴又转移话题道：“我刚刚就听你们讨论要去帮傅总，这么有趣的事，不如带我一个？”

　　 这算什么有趣的事？

　　 柏舟不知道他的目的，有些不敢相信他。

　　 可顾若白却道：“多一个人帮忙也好。”

　　 只要能帮到傅如初，让她做什么都行。

　　 顾若白暗自想。

　　 “……好吧。”柏舟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只觉得真的太单纯了，怎么什么人都能相信。

　　 另一边，随着摩天轮高度一点点上升，傅如初感觉到一丝违和感，但又说不出那股异常在哪，他只好将注意力放在厢内的小红身上。

　　 小红相当健谈，他笑道：“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坐摩天轮呢，傅总，你呢？”

　　 傅如初：“算是第一次。”

　　 闻言，小红眼中闪过一丝亮光：“那我还真幸运，第一次竟然是和你一起，这或许就是缘分吧。”

　　 傅如初杵着脸，心想：这缘分不要也罢。

　　 他们说话间，傅如初似乎在盯着窗外的景色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就没什么话想对我说吗？”小红问道。

　　 “没有。”傅如初冷漠道。

　　 小红闻言，叹了口气，眼神带着一丝小哀怨：“明明之前还说，我不听你的话就是我不爱你，现在我想跟你说话你又爱答不理，傅总你这样可真伤我心。”

　　 傅如初将头转过来，冷淡说：“我为什么要对一个想弄死我的人和颜悦色，我在你眼里那么像抖M吗？”

　　 “不像，”小红说道，“可也不像一个等待死亡的人。”

　　 “呵，随你怎么想。”

　　 小红笑了一声，打了个响指。

　　 这时，傅如初感觉到脖颈被什么束紧，那是一种勒进皮肉的诡异触感，有些疼，但更多的是酥麻的痒，他下意识抬手去碰那东西。

　　 “如果你不想你的手指受伤就别摸。”小红好心提醒道。

　　 傅如初不语也不听，伸手去触碰那根束缚在脖子上的那根线，不知道什么材质，指尖贴在上面很快就出现一个口子。

　　 忽然冷却下来的空气中，他闻到了相当浓郁的血腥味。

　　 傅如初冷静地看自己的指尖，那并不是被划开的伤口，而是被咬了一口。

　　 那么脖子上那骚痒大抵是在被这东西啃咬吮吸血液时产生的反应。

　　 傅如初试着转头，却发现很难借力，只好把视线固定在了小红身上。

　　 “你怎么不动手？”

　　 “你希望我动手？”

　　 两声疑问被他们同时说出来，小红笑不出来了，他用一种审视的眼神看着傅如初：“你当真不怕死？”

　　 “死亡算得了什么？”

　　 傅如初任由脖子上伤口溢出的血浸湿自己的衣领，任白色的衬衫彻底变为血色。

　　 “没有钱才算可怕。”

　　 尽管失了太多血，让他本就苍白的面容更添一层霜寒，可他的模样有着无法形容的美丽，就像月华下御梦乘风的黑潭，层层升涨，里面掩藏的欲望能将人给吞没。

　　 这是一个能为了欲望而死的人类。

　　 小红情不自禁地摆弄手指上的红线，动作缓慢，堪称温柔，可傅如初只觉得脖子上吮吸的异感逐渐加强，仿佛体内所有的血都要被这人给吸走了。

　　 “你的欲望的味道很不错，让你就这么死了确实有点可惜了。”小红脸上覆盖的薄雾慢慢减少，除了露出的两只灰眸，隐约还能看到他双唇扬起的弧度，那是心情很好的证明。

　　 他露出一个明快的笑容：“傅如初，我给你两个选择。”

　　 呵，连装都不装了，直接叫出真名了。

　　 傅如初虚着眼，听到这话，竟翘起二郎腿，摆出一副“你说我听着呢”的姿态。

　　 小红慢悠悠地站起来，走到他面前，竟屈尊弯下腰俯视着他，额前的黑发滑落下来，幽幽落在傅如初胸口处。

　　 “一个是我这次放你一马，并且给你想要的东西，但你会成为我的拥簇，为我生为我死，心甘情愿地皈依我。”

　　 他的口吻里几分愉悦，几分欢欣。

　　 “另一个就是永远留在这个副本，你的血肉、灵魂和欲望都会成为它的养料。”

　　 “你要怎么选择？”

　　 这时，几缕风拂过车厢的玻璃窗，将小红脸上仅剩的薄雾吹散，他的面目清晰可见。

　　 傅如初猝不及防地和他的真面目来了个面对面，熟悉的面孔令傅如初抽了抽嘴角，阴沉地睨着他：“这是特殊玩家的特权？”

　　 说的话相当不是人话。

　　 “大概吧，”小红面上掠过一丝玩味的笑意，“所以你要选什么？”

　　 选什么？

　　 当然是——

　　 “我什么都不选。”傅如初面无表情道。

　　 无声的对视后，小红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看来没得谈了。”

　　 他无趣地摆弄着手上缠绕的红线，似乎有些不耐烦。

　　 “……”

　　 傅如初懒得反驳他，只是看了一眼车厢外，突然说：

　　 “快到顶了。”

　　 听到这话，小红停下手中的动作，也看向了窗外。

　　 如他所说，此时他们包厢正好转到最高处，透过玻璃窗，正好能看到整个游乐园的景色。

　　 在这死亡般静止的画面，傅如初目光顿住，他忍不住开口：“那是什么？”

　　 正对着他们包厢的地方，那血红的月亮近在眼前，上面有一条细缝，看上去像一只紧闭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