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厂长，有难处？”眼见着陆铭辉发愁，钱亦文探身问了一句。

　　 陆铭辉瞟了一眼远处曾繁宇的背影：“钱经理，我这身后一大帮人看着呢。

　　 “来之前班子里也都碰过头儿了，是按着帮忙安置一半工人做的打算。

　　 “你只给安置这么几个人，我回去没法儿交待呀！”

　　 钱亦文的眉头皱了起来，开始低头沉思。

　　 这一讯号，准确地传递到了曾繁宇那里......

　　 曾繁宇适时放下了手里的小铁铲，转过身来：“小钱，我看人家陆厂长也算是挺有诚意了。

　　 “你想想，那么一大堆东西从海边拉回来，光车脚钱得多少钱？

　　 “而且我听说，当年这玩意儿还是外方来人给安装的。

　　 “光托人从境外买回来的洋酒和牛排，就造了咱们好几千块钱！

　　 “小钱呐，我知道你创业不易，但陆厂长也算是做了很大的让步了。

　　 “你就体谅体谅他，就当你是为咱们淞江的新经济形势做贡献了，好不好？”

　　 钱亦文面露难色，又把头低了低......

　　 曾繁宇站起身来，想了想后说道：“这样吧，我托个大，给你们提个建议，你们参考一下......

　　 “二十人，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你们英多就帮着红旗厂安置四十人吧。”

　　 “领导……”钱亦文欲言又止。

　　 “怎么？是我难为到你了吗？”曾繁宇板起了脸，瞟了一眼二人。

　　 “没有没有……”钱亦文忙不迭地说着。

　　 曾繁宇接着说道：“情绪都写在脸上了，瞒不了我……

　　 “那这样，给你个安慰，让你在心理上平衡一下。

　　 “这四十人让你自己去厂里挑，你看总行了吧？

　　 “做人不能老想着自己，得从大局出发嘛！”

　　 陆铭辉在一旁，听得直冒冷汗。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在定红旗厂的事儿。

　　 可怎么好像我就是个旁观者一样？

　　 杀猪的就不问问猪的感受？还特么真不问......

　　 正想着，曾繁宇又发出轻问：“陆厂长，你觉得我这个建议怎么样啊？”

　　 “很好，很好……”陆铭辉一个劲儿地点着头。

　　 领导为了他这个烂摊子，都操心成这样了，也算是煞费苦心......

　　 他的心里，啥还不明白？

　　 曾繁宇两边看了看：“既然都没意见，那就这么定吧！

　　 “找个机会你们交接一下。

　　 “签合同的事儿，用不着我了吧？”

　　 陆铭辉赶忙欠身：“领导日理万机，这点小事情我们自己办就好了……”

　　 事情定妥后，钱亦文和陆铭辉一起，走出了大院，握手道别。

　　 看着陆铭辉走远后，钱亦文转了一圈，又回来了。

　　 曾繁宇的办公室里，钱亦文微笑致谢：“曾叔，真是太感谢您了！”

　　 曾繁宇摇了摇头，心说谢就不必了，别给我整出乱子来就行。

　　 “曾叔，我听这位陆厂长的话头，好像还真是挺拿这些工人当回事儿的。”

　　 听了这话，曾繁宇从一堆文件中收回了目光：“怎么说？”

　　 钱亦文说道：“设备价格折了那么多，他都没和我争讲。

　　 “但听我说只能接收他二十名工人的时候，当时就红眼了。”

　　 曾繁宇瞟了钱亦文一眼：“这里边的事情，你得往深处想。

　　 “设备是死的，他怎么安排怎么是。

　　 “就算他拆散了扔厕所里去，哪颗螺丝能说出个不字来？

　　 “可是，人要是安排不明白，那他的麻烦可就大了。”

　　 钱亦文连连点头，领导就是领导。

　　 能坐到这个位置上，考虑问题就是全面。

　　 曾繁宇盯了钱亦文一眼：“怎么？你是动了恻隐之心吗？”

　　 “没有！”钱亦文直了直腰板。

　　 他知道，眼下不是做慈善的时候。

　　 就算想做，那也得等着自己积累壮大了以后。

　　 那个时候的慈善，才有价值！

　　 又闲聊了几句，曾繁宇突然说道：“你该走了......”

　　 “曾叔......”

　　 曾繁宇一边撸着他心爱的和尚头君子兰，一边漫不经心地提醒了一句：“你就不怕红旗饮料厂那些员工的资料，突然间就不完整了吗？”

　　 钱亦文感激地点头致谢，转身就走。

　　 一家国企的职工档案，虽然没有596工程的参与人员那么绝密，但厂里有责任替工人保密。

　　 所以，真得趁着曾繁宇的话热度还在抓紧去，不然是否会生出变数还真说不准。有知道596的吗？你知道红旗饮料厂的人事档案和596分别属于什么级别的文件吗？身后，曾繁宇突然又叫住了他：“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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