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松井荣之提到了合作，钱亦文不紧不慢地擦了擦嘴说道：“能得到松井先生的信任，我很高兴。

　　 “昨晚说过之后，我也仔细考虑过了。”

　　 松井荣之精神一振，放下了手里的酸菜汤：“这么说，钱先生是同意了？”

　　 钱亦文回身打开公文包，从里边抽出一叠纸来，递了过来：“我决定放弃这次合作！”

　　 “啊！”松井荣之一愣神，瞟了一眼钱亦文，顺手接过那沓纸来。

　　 扫了两眼后，不解地问道：“钱先生，你这不是都把计划书制定出来了吗？

　　 “我就不明白了，怎么你还要放弃呢？”

　　 钱亦文说道：“松井先生，你先把计划书看完，我再详细和你说。”

　　 松井荣之皱皱眉，开始逐页看起来。

　　 一旁的田中秀荣暗戳戳瞪了松井荣之一眼，我说得没错吧，他就是不行。

　　 不！不是不行，是连接手的胆子都没有！

　　 一份计划书，松井荣之还没等翻到最后，已经开始微笑点头。

　　 从市场开发，到开展步骤，甚至是风险评估......

　　 可以说是事无巨细，方方面面的事情都想到了。

　　 三十六计第十六计……

　　 小伙子，老头子我玩这个的时候，你连个苞米粒儿都不是呢！

　　 这点小伎俩，还能瞒得过我？

　　 松井荣之刚要抬头和钱亦文搭话，秀儿怀抱两本账走了进来

　　 在钱亦文身边站定后，小声问道：“老板，方便吗？”

　　 钱亦文抬头看了看松井荣之：“正好松井先生在看文件，有事你就说吧。”

　　 “好！”秀儿说道，“我把这两个月的账目汇报一下——”

　　 说着话，翻开账本，开始汇报起来。

　　 大到进了多少吨粮食，销出去多少酒，小到二舅妈同志买盐多花了一分钱……

　　 合上账本，秀儿说道：“老板，我建议开春后酒坊也该扩建一下了。

　　 “咱们也该上点新设备了，还是用边师傅的老法子生产，产量太低了！”

　　 钱亦文低头琢磨了一下说道：“扩建的事情可以，但上设备就算了吧。

　　 “边师傅一直坚持古法酿造，他肯定不会同意。”

　　 秀儿略显焦急：“可是......这在同行业里，我们是要吃很多亏的呀！”

　　 钱亦文提高了声调，”刘经理，我们致胜的关键，在于质而不是量！

　　 “你忘了吗？”

　　 “好的！”秀儿低了低头，“那您签个字，我现在就去找边师傅商量扩建备料的事。”

　　 汇报完工作的秀儿，拿着账本走了出去。

　　 刚走出门外，秀儿一捂胸，长出了一口气。

　　 第一次当着外国人的面演戏，还真是有点紧张......

　　 松井荣之见秀儿离开了，也放下了计划书，笑着问道：“这位是？”

　　 钱亦文淡淡说道：“公司下派的管理人员，在这里负责监督质量的......”

　　 松井荣之笑笑说道：“钱先生做事，还真是严谨。

　　 “一个农场，还要派个高管下来。”

　　 钱亦文正色说道：“松井先生，生产基地没个让我放心的人守着，我哪能睡得着觉呢？”

　　 松井荣之哈哈一笑：“钱先生，咱们接着刚才的话题往下说吧。”

　　 “好！”

　　 松井荣之说道：“钱先生，我看这份计划书很好啊！

　　 “你为什么还要放弃这次合作呢？”

　　 钱亦文举杯，与二人碰杯后一饮而尽：“松井先生，正因为我把计划做得太周详，才发现我不适合于成为你的合作者。

　　 “我选择放弃，也是为了你好、我好......”

　　 “啊？”田中秀荣在一旁罕见地插了一句，“钱先生，你这样说，不科学呀！”

　　 钱亦文转向了田中秀荣：“田中先生，我知道这是件好事情。

　　 “可是，我不能因为看到了利就挺身向前，我也得把问题考虑周全。

　　 “不然，对彼此都是不负责任。”

　　 松井荣之皱了皱眉头，拧了拧身子，把手搭在了火盆上。

　　 这几句话，怎么说得我突然间有点冷了呢？

　　 先暖乎暖乎再说......别看豁牙露齿的，那年月东北农家必备。烧个辣椒、土豆，烤个馒头、豆包，离不了。关键，松井此刻特需要……钱亦文接着说道：“一盘大棋，想要下好，开局就得有明确的思路。

　　 “想盘活全国市场，一定得建立一支稳定的营销队伍，就得不少的经费......”

　　 听了这话，松井荣之眉头一展，原来是钱的事儿......

　　 当即离开火盆，又拧了回来。

　　 顿了顿，钱亦文又郑重说道：“为此，我想还是早些放弃的好，也不误松井先生另找他人。”

　　 松井荣之笑了笑：“钱先生觉得需要多少钱，才能把这件事情做起来呢？”

　　 “松井先生……”钱亦文说道，“在最后一页。”

　　 “五十万？”松井荣之翻到末页，看了一眼后问道，“美元？”

　　 钱亦文摇了摇头：“我习惯用人民币说话！”

　　 松井荣之递回了计划书，奇怪地问道：“钱先生，以我所看到的，你不至于为了区区五十万犯难吧？”

　　 钱亦文叹了口气：“不瞒松井先生说，前段时间打了场大规模的价格战，伤了元气，现在还有点没缓过来。”

　　 “噢......原来是这样......”松井荣之开始琢磨开了。

　　 一边想，一边指着一盘开花土豆，对田中秀荣说道：“田中君，你尝尝这个开了花儿的红鬼子，稀面稀面的。”这土豆极富淀粉，吃起来很面，噎人的感觉。依稀记得好像还能治点病，具体怎么用，忘了……话音未落，自己不免尴尬地笑了起来。

　　 这次来神州听到一个新词：人要是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起初他不信，现在他信了。

　　 思考过后，松井荣之明白了。

　　 钱亦文一夜不睡，做出这么详细的计划书，他断没有要放弃的意思。

　　 既然不想放弃合作，那只有一种可能——他在苦穷！

　　 现在摆在自己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如钱亦文所说，放弃这次合作；

　　 要么，就得出点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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