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钱亦文的手一松，一份让王场长赚了他几百块钱的配方，已化为一堆灰烬。

　　 钱亦文淡淡一笑，指了指自己的头说道：“没错，烧的就是它。

　　 “东西存在这儿，才最安全……”

　　 英子一边去外屋的碗架子里往出倒腾饭菜，一边替钱亦文担忧着：“你能记得住吗？

　　 “万一要是有一样两样对不上的，那不就完了吗？

　　 “依我看，你还是留在纸上比较安全一点。”自从欧派、柏朗出来以后，这玩意儿也落配了……钱亦文琢磨了一下，似乎不无道理。

　　 为什么不上个双保险呢？

　　 当下翻出纸笔，把六味药写了下来。

　　 钱亦文把写好的纸条交给了英子：“你把它记牢了，然后把这字条毁了。

　　 “万一我要是——”

　　 英子猛然抬头，伸出湿漉漉的手，捂住了他的嘴。

　　 “这破嘴，又啥都说！”英子责怪了一句。

　　 “呜……不说，不说……”钱亦文伸了伸舌头，咂咂嘴，“啥味儿？”

　　 “酸菜水，还能啥味……”

　　 钱亦文盘腿上炕，端起饭碗问了一句：“这两天去卫生院了吗？”

　　 “老去干啥，大夫都说太娇气了……”

　　 钱亦文停了筷子，皱起了眉头：“一个医务工作者，怎么能说出这话来呢？

　　 “例行检查是为了减少风险，可不是娇气，一家老小不得平安，挣再多的钱有什么意义？”

　　 提起了一家老少，钱亦文突然觉得屋里少了点什么：“你儿子呢？”

　　 英子笑了：“正好你回来了，可得管管你儿子了！”

　　 “怎么了？”钱亦文问道，“这么小，也不具备惹祸的实力呀？”

　　 英子接着说道：“每次去供销社，四凤子都给拿回来一堆好吃、好玩的。

　　 “这几天养成习惯了，天天都得陪他姥爷去看掌鞋匠下象棋。

　　 “这不，刚吃完饭，一手一个就把老头儿老太太扯出去了。”

　　 钱亦文撇了撇嘴：“看不出来，还挺孝心的……”

　　 英子白了他一眼：“拉倒吧！他那是孝心吗？”

　　 钱亦文嘿嘿一笑：“先让她小姨供几天吧，等人家自己有孩子了，就没那闲工夫搭理你了。”

　　 说着话，一阵齐齐欻欻的脚步声后，钱多倒背着小手，气哼哼地回来了。

　　 看了钱亦文一眼，理都没理，直接走进里屋，蹲到旮旯里生闷气去了。

　　 紧跟着，姥姥、姥爷也急三火四地紧跑回来了。

　　 老太太进屋就开始找钱多：“跑哪儿去了？今儿我非得好好修理他一顿！”

　　 “妈，闯啥祸了？”

　　 “供销社都关板了，怎么拽都不走，就站那儿跟掌鞋匠白话！”

　　 钱亦文皱了皱眉头，找个人练练口才倒没毛病，可不听话就是你的不对了。

　　 这毛病要是惯成了，可是不行！

　　 “妈，我支持你，必须胖揍一顿！”钱亦文说道，“打累了你就吱一声，我换你……”

　　 发完了狠，钱亦文又嘀咕了一句：“他跟掌鞋匠有啥可交流的呢？”

　　 董长贵哼了一声：“像个小老太爷似的，倒背着手在那儿埋怨供销社。

　　 “说人家关门早了，没有这么卖东西的……

　　 “还指着旁边那大院子，说将来让他爹给他买下来，也开个供销社，要把供销社给顶黄。”

　　 陈述完事实，董长贵把鸡毛掸子扔给了英子妈：“拿手拍那两下子能管啥事儿，灰都拍不净。

　　 “拿这个收拾，让他长长记性！”

　　 听大多数人投了制裁票，钱多吓得挣脱了束缚，一阵忙乱地钻进了炕琴里……笔者始终没明白，为什么摆在炕上的这个装被子的柜子会被叫做“琴”……是我对这个字有误解？有知道的吗？钱亦文忍不住笑了：“爸，我觉得他能说出这话来，值得鼓励呀！

　　 “供销社早晚得黄，黄到谁手里还不一样。”

　　 逢人一说“看见没有，供销社是我儿子干黄的”，这算不算是王者般的荣耀？

　　 董长贵斜了一眼钱亦文：“净能闲扯，供销社还能黄？

　　 “他那么小能想到那么多？

　　 “我看就是因为供销社关门早，影响他吃了……

　　 一边抱怨，董长贵一边盘腿上炕：“哎呀妈呀，可他奶奶的累死我了，再吃两口。”

　　 英子妈白了他一眼：“不是刚吃完吗？我看你就是看着柜盖上又多两瓶酒了！”

　　 “这么挣命似地追他，吃多少还能架得住颠达？不行，我得重吃……”

　　 董长贵一边启开英子递过来的酒，一边对钱亦文说道：“生完了小的，赶紧都给我整走，这可受不了！”

　　 钱亦文笑道：“爸，没来之前，你不是还说家里冷清吗？

　　 “这才热闹几天，怎么就烦了呢？”

　　 董长贵咧了咧嘴：“这哪是‘热闹’？这纯他妈是‘闹’啊！”

　　 一杯酒下肚，董长贵想起了正经事儿：“听说你把柞树沟也整到手了？”

　　 “嗯！已经谈完了，过两天就去交接了。”

　　 董长贵瞄了钱亦文一眼：“跑马占荒似的，你能整得过来吗？”

　　 钱亦文笑了笑：“爸，要是都靠自己管，多大精力都不够用。

　　 “运转起来，就得用外人了。”

　　 老董头儿对此颇有微词：“都交给外人？我看外人总是不如家里人用着放心。”

　　 钱亦文笑道：“企业要想做大做强，家人帮着维护是好事情。

　　 “但家族企业存在很多弊端，不利于长远发展。”

　　 “都交给外人……”董长贵捏着酒盅，面色凝重地提醒了一句，“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哪！”

　　 “爸，我明白，用人上我会小心的。”钱亦文笑道，“等走上正轨了，咱就给管理者点股份，谁还能不上心？”

　　 “咋的？挣钱还得给大伙儿分？”

　　 “咱不让人家觉得这买卖有他一份，人家能踏踏实实跟咱们干吗？”

　　 董长贵寻思了一下说道：“那给多给少的，你可得心里有个谱。

　　 “别挣命扒火地扑腾个一年到头儿，都给人家干网罗。”

　　 钱亦文说道：“爸，不管怎么分配股份，大头儿都在人家这儿呢——”

　　 说着话，一指正笑涔涔看着爷俩说话的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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