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凤子的话，说得情真意切，听得老丁的眼眶湿润，眼里也似有晶光闪现。

　　 钱亦文知道，老丁想办鞋厂，赚更多钱的心是有，但不及他的执念深。

　　 一杯酒下肚儿，老丁动情地说道：“闺女，要是这么说的话，你就放心！

　　 “要是搁你丁叔这儿差了事儿，你骂我八辈祖宗！”

　　 四凤子抿了一口酒说道：“丁叔，您这就说远了，要是不信您，我能和您一起办鞋厂吗？”

　　 丁财旺一边倒酒，一边瞄了一眼四凤子：“多好的闺女……”

　　 园有吉嘿嘿一笑：“盼了半辈子闺女，这不是送上门儿来了吗？

　　 “认下，不就行了？”

　　 丁财旺抹了把脸，憨笑一声：“新社会了，不讲那个了，处好了都一样。

　　 “来，喝酒……”

　　 这年月，流行拜把子、认干亲，异姓兄弟多，干爹也多。

　　 奇怪的是，几十年后，干爹越来越多，却少有拜把子异姓兄弟了……八十年代，拜把子流行，甚至比古代更多，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却没有了，为什么呢？老丁盼着能有个女儿，可概率弄人，终未能如愿。

　　 丁肇亭出生生，一直被叫着“老闺女”，直至上学后被同学嘲笑，回家威胁老两口，才算改口叫“老儿子”了。

　　 不改就要上吊，这……哪个爹妈能受得了？

　　 老丁马马虎虎和四凤子提过，但没有得到明确回应。

　　 老丁虽然有心，但在他眼里四凤子是有身份、有见识的人，这些流行于市井中的事情，在人家眼里可能就是儿戏，为此老丁不敢指望。

　　 谁料，四凤子满了两杯酒，恭敬地给老两口儿递了过去：“丁叔，丁婶，你们要是不嫌弃我，我就叫你们一声干爹、干妈吧。”

　　 丁财旺愣了一愣，两手发颤，接过了酒杯。

　　 “这……好么？不能……”老太太嗫嚅着嘴唇，开始语无伦次。

　　 园有吉在一旁暗戳戳踢了他一下：“完蛋玩意儿！盼了一辈子，现在好不容易有了闺女，这怎么还吓傻了呢。”

　　 一声干爹干妈，叫得老两口心花怒放。

　　 钱亦文看了一眼齐刷刷的五个大小伙子，幽幽说道：“这回，董树果的好日子来了。

　　 “这要是给你点气受……”

　　 四凤子一瞪眼睛：“没有哥哥弟弟的时候，他也不敢给我气受！”

　　 众人惊诧，四凤子溜了一眼英子，赶忙接了一句：“我也没给过他气受……”

　　 ……

　　 次日，园有吉和丁财旺一起，送钱亦文一行人出村。

　　 依依不舍地在那片将在不久的将来大市场的空地前惜别时，郝市长也赶到了。

　　 昨天，接到了线人园支书电话……

　　 密报称，耿总的姐夫从沪城回来了，短暂停留后，今天就要回淞江了。

　　 郝市长把老工业基地旧设施改造大会交给了管工业的副职，一大早就着急忙慌地赶来了。

　　 这不是谁高贵谁低气的事儿，关键是礼节上的事儿，不能让人家挑出毛病来。

　　 所谓的迎来送往，这不都是礼节吗？

　　 郝市长握着钱亦文的手，客气地问候着：“哟！钱总，这怎么刚到就走啊？”

　　 “家里有事情，得回去看一眼。”

　　 郝市长拍着钱亦文的手，没有松开。

　　 一边说着话，钱亦文就被郝市长带偏了，走向了一边：“那也不差这一天嘛！

　　 “要不，到市里打个站儿？

　　 “我请钱总四菜一汤……”

　　 郝市长站在他的位置上，想到的比别人要多。

　　 要说最初谈的时候，也只是同学宋战打了一个电话，说是有人要过来投资。

　　 郝市长的第一反应是，此事不可尽信。

　　 但毕竟存在可能，介绍人还是不见外的同学。

　　 而且，宋战这个在学长是整个学校迄今为止混得最好的同学。

　　 那可是比他高着几个级别的人。

　　 他介绍的人，必须像模像样地接待。

　　 接着，看到了东珠港博远地产和博远地产渔圳和淞江分公司的账户。

　　 光一个东珠港的账户上，就有九位数字了。

　　 固然，人家再有钱，也不可能都花在你望海市。

　　 但只要拿出一点来，就够东柳村壮大的了。

　　 再看……三个公司里，都有一位董姓的女子在职。

　　 东珠港博远地产的董事、淞江博远地产的总经理、渔圳分公司的副总经理。

　　 辗转问了一下宋战，听宋战说这是耿总的大姑姐、钱亦文的媳妇儿，郝市长什么都明白了。

　　 郝市长自然不会忘了顺便再问问钱亦文……

　　 宋战说道：“老同学，一言难尽哪！

　　 “我简单点说吧，三省制药厂总经理、吉春欢胜久泰药厂实控人、青峰山和柞树沟两家农场的农场主、渔圳和东珠港英多科技公司的老总……

　　 “我这么说，够简洁吧？”

　　 郝市长半晌无语……

　　 原来，他小舅子媳妇干的买卖，就是他的；

　　 就算是没他的事儿，这不也就是随手拉帮一下的事儿吗？

　　 理清了这一行人的关系后，郝市长觉得，他必须得跑这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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