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门又关了起来。

　　 沈嘉见碍事的人已经走了，又要不老实，急色地抱住了言语卿，言语卿推了他一把娇嗔道，“别闹了，一会儿孩子看到了不好。”

　　 “不是被奶娘抱走了吗？我们多久没亲热了，让我好好解渴……”

　　 沈澈的忍耐力大概到这个时候崩塌了，或许任何一个绿云罩顶的男人大约都和他一样愤怒，这种愤怒竟然让他一下子跨越了两个次元中间的阻碍与藩篱，他猛地拔脚上前，将沈嘉一脚踢飞，沈嘉跌在了一旁的地上，捂着心口，口吐鲜血。

　　 “夫君！”言语卿看到沈澈，目露惊恐，飞扑过去抱住沈嘉，看他伤势。

　　 沈澈脸上一脸骇然怒意，他三两步走过去将言语卿拉了起来，手上力道极大，“不许碰他！”

　　 言语卿高声怒喝：“凭什么不许碰他？他是我的夫君，我已经和你没有任何瓜葛了，你为什么还要来干涉我？”

　　 言语卿想要掰开他的手，可是怎么也掰不开，干脆破罐子破摔：“你不是不想和我生孩子吗？你不是不要我吗？我嫁给沈嘉，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沈澈怒不可遏：“你说我有什么不满意？我让你跟他生孩子了吗？我让你跟他做……”燕好两个字怎么都说不出来，他张了张嘴，甚至觉得说出来都令他难以接受。

　　 言语卿却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下子甩开了他的手，又跑到了沈嘉身边拥抱住吐血的沈嘉：“哪家夫妻不生孩子？哪家夫妻不恩爱？哪家夫妻不上床？我们做夫妻又不是做假的，哪可能什么都不做，你在做什么梦呢？你管得着吗沈澈？”

　　 沈澈简直觉得眼前的人不可理喻：“你不嫌弃他庶子庶女一大堆？你不嫌弃他马上要问斩？你跟他？你跟他搞在一起干什么？你有病吗？”

　　 言语卿一脸淡然，挡在他和沈嘉之间，一副铁了心要维护他的样子：“不嫌弃！他就是我夫君，对我温柔、体贴，我有什么好嫌弃的？当初是你不要我的，我夫君却爱我、疼我、敬我，我现在和夫君日子过得很幸福、甜蜜，希望你不要来打扰我们了！”

　　 或许是言语卿反反复复说了好几个“我夫君”让他觉得无比刺耳，他根本不想听她多说话，拉着她的手走出了房间，“跟我走！”

　　 “我不走！我要跟着我的夫君和孩子！”

　　 “他不是你夫君，孩子也不是你的孩子。”沈澈冷硬地下了结论，“跟我走，以后别想再见到他。”

　　 言语卿从头上拔下发钗，那发钗式样很熟，光华流转，琉璃纹路美得如歌如泣，是他在晋地的时候送给她的。她拔下发钗，狠心地向他手臂扎去，顷刻之间，血流如注。

　　 沈澈吃痛放开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血色喷薄到她雪白的面上，他听到言语卿一字一句绝情地说：“不要碰我，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受你欺辱。”

　　 下一瞬间，她将发钗对准自己雪白的脖颈，沈澈呼吸一窒，刚要上前阻止她，却没有来得及阻止，发钗猛地插入了她脖颈之中，大量的血从她脖颈中喷薄出来……

　　 他睚眦俱裂，只看到漫山遍野都是血水，将目光所及之处全部淹没。

　　 血一寸一寸蔓延过来，将他全身淹没，他渐渐呼吸难耐，终于受不了，从梦境之中惊醒过来。

　　 沈澈惊骇地猛然从蒲团上坐了起来，天气这样冷，漫天飞雪，他却额间渗了薄汗。

　　 还好没有漫天血色，她没死。

　　 还好这里也不是五王府。

　　 沈澈心有余悸，目光落到了带回来的折子上，折子仍然放在桌案上，安安静静的，仿佛是谁的心事无从诉说。

　　 沈澈默了一瞬，长指一捻，抬起灯烛外的灯罩，将折子放在火上。

　　 火舌舔舐，折子一寸一寸地在沈澈的注视下化成了灰烬。

　　 仿佛是看到了折子化成灰烬，才让他渐渐有了回到现实的感觉。

　　 梦境太过真实，真实到每一个情绪在他心里都这样清晰。

　　 梦是假的，可四下无人，他不得不承认，情绪是真的，情也是真的。

　　 沈澈忍不住自嘲。

　　 他见不得言语卿与其他人亲热，见不得沈嘉对她有所觊觎，动手动脚。

　　 听不得言语卿喊别人一口一个夫君，每喊一次，他就想把沈嘉给撕了，只叫她再也喊不出口。

　　 梦里还有个模样精致漂亮、和言语卿有八九分相似的小女郎，竟然是她和沈嘉生的孩子，他真是恨不得从未见过这个女孩，甚至起了阴暗的心思，想让言语卿再也无法见到她。

　　 不知怎么的，他就是知道，一旦她与别人生了孩子，孩子将成为她与别人无法解脱的羁绊，他们之间就彻底完了。

　　 他与她推拉往来，互相勾缠，他向来自如，游刃有余。他有的是时间等她妥协、低头，可狼狈的是，他自己早就想要低头了。

　　 梦境里言语卿就说了一句话，只说了一句“我心里只有你”他便急急地、上赶着趟似的原谅了她，甚至根本不用她哭，不用她求着他，他就这样毫无原则地原谅了她，不再怪她将他弃之不顾，丢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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