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行人上了马车,而后缓缓驶出了李府,随从凑到李云恺耳边,轻声说:“大公子,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只待她们到了亭云台便能动手。”
李云恺勾出一个诡异的笑,目光幽深看着那辆马车渐行渐远。
“记住,不可吓着她们。”说罢,他自怀里摸出一只红包小瓶子把玩着,十分从容的行去了青松院。
“有些事情拖到今天,该是了结的时候了。”
待到了青松院,负责看守院子的婆子告诉他,老太太头疾越发严重,已有好几日神智不清,粒米不进了。
李云哲面上没甚表情,只淡淡挥了挥手,道:“你们都下去,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任何人靠近这里一步,另外,你再找个人去将老爷找回来,就说老太太不好。”
婆子应了个是,便领着一众家仆退去,原本水泄不通的青松院,一下子变得荡起来。
院中树木成林,可许久未有人打扫过,落叶便堆积起来,倒显得有几分凄凉,内厅里仍旧是从前的摆设,只上头积了许多灰尘。
李云恺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心中微微有些触动。
曾经,在这个院子里,他也有过许许多多愉快的往事,老太太待他,确实一直还算疼爱的。
只杀母之仇不可不报。
了解了真相,知道老太太是个什么样的人之后,他只觉得自己身上流着肮脏的血液,既然他是坏人的子孙后代,那便将坏事一并做到底又有何妨?
“祖母,我来送送你。”他说的,是送送你,意思便是,送她最后一程的意思。
李云恺穿过内厅,走到内室,微微笑着坐下,看了看半躺在榻上时不时哼哼两声的老太太,然后动作倒了杯冷茶,动作缓慢的自怀里又摸出方才那只小瓶,将里头枣红色的液体倒出来溶进了茶汤里,而后端起来走到榻前,将老太太扶起来,作势要喂她喝下。
然而此时,老太太却是朝他慈祥一笑,骨瘦如柴的脸上再不见从前的戾气,只充满和煦的微笑。
这样的笑容,是他小时候最乐意见到的东西。
可这会子,他心里微微发疼,脸色沉了下去,猜想着老太太突然打起温情牌来,怕是又想了什么歪点子来了。
“恺儿来了啊。”老太太似乎忘记了这一阵子所有的不愉快,她伸了手来抚了抚李云恺略显凌乱的发,又叹息一声道:“我前阵子给你大伯去信,想请他在朝中帮你看看,可有适合我们恺儿的位置,你眼看着年岁也大了,在朝中历练几年,一年好说亲事,二来趁着你大伯还有些势力,给咱们恺儿博个好前程才是正经。”
李云恺并不接话,只因着这事着实已过去许多年,他不知道老太太这话虚虚实实,到底是在博同情,还是在装傻。
“祖母知道你不愿去受那委屈,可是恺儿啊,人这一生,若是自己不去好生拼一把,越是往后,怕是只会越是艰难。”
“你够了!”李云恺冷冷从齿缝里挤出来这三个字,捏着杯子的手却微微有些抖。
“喝了它,一切便都结束了,我知道你不甘心,可杀母之仇不能不报。”
然后老太太却像是完全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笑眯眯接过那茶水,想也不想就一口喝了下去。
“恺儿,你给祖母喝的什么啊,味道怪怪的。”老太太五官拧成一团,过了好一会子才能喘上口气,头又似万分沉重,隐隐作痛起来。
她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近来也不知怎么回事,时不时就要范个头疼的毛病,良嬷嬷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怎么叫她也不见过来,看来祖母是真的老了,恺儿啊……祖母还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你娶妻生子的那一天。”
说罢,她强忍着头疾,一点点将身子移到床榻的另一面,在枕下好一阵的摸索,才找出个小盒子来,她将盒子打来,里头是只晶莹剔透玉佛。
“这是个老物件,早年间广平候府还昌盛的时候,是宫里赏下来的东西,我将它留给你,将来保佑你平安顺意的。”
老太太笑着将那玉佛塞到了李云恺怀里,却见他一个男子,硬是压抑着自己不敢放声大哭,豆大的泪水却一滴接一滴滚滚而来。
“恺儿,你怎么哭了?啊……”老太太话说到一半,就捂着脑袋疼到在床榻上打滚,李云恺以为她是毒发,便捧着那玉佛退后两步。
如今看她这副模样,再忆起从前她对自己的种种疼爱,心中再多的恨意都消融了,甚至,他还有些悔意,毕竟方才是他亲手将那毒捧到她面前的。
可就在这一瞬间,老太太突然变了脸,先前的慈祥再没了踪迹。
“你这个不孝子孙,全都是你害我!”她指着李云恺愤恨的骂,似想将他生生打杀了吃肉喝血一般,那恨意倾刻间便汹涌而至。
李云恺倒是愣了愣,老太太一前一后态度相差如此之多,倒叫他来不及接受。
“你和你那个娘一样的贱!我是你亲祖母!可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不敬长辈!待我告到你大伯那里,你这辈子都别想再翻身!”
老太太说着,又捂着头疼得打滚,骂骂咧咧的,几乎将府里人问候了个遍。
在她嘴里,这李府上上下下百十来号人,没有一个是好的,全都该死。
李云恺冷冷笑了,他收回方才那点子不恰当的怜悯,就那么冷冷的看着她痛苦哀豪着。
“是你逼我的,你以丑恶来以对抗世界,世界便回报以丑恶,最终也将以丑恶了结了你。”
过了不久,老太太蜷缩在墙角的身子一点点静下来,到最后连一点动静都没了,他才大步踏出了青松院,只朝外头侍奉的人说:“等到明天,你再去看看,老太太要是不好,便叫老爷回来操办。”
“是。”那丫头捶下头福了福身,待李云恺走得远了,她将头抬起,拔开挡在额上的发,嘴角微微一笑,不是吴江月又是谁人?
“公子,老太太毒发,我已用给她服下解药,只这解药的效果一时半会还不会这么快。”
意思是,老太太没死成,却正难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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