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什么呀，我也想去逛逛。”史雨桐恋恋不舍地看着她。

　　 “我就去附近超市买点儿吃的，再去宠物店买两根猫条给它。”楚娅姝说着伸出手摩挲小梨花的圆脑壳。

　　 “我也想去超市。”史雨桐从小跟在楚娅姝的身后，是个粘人精，跟屁虫。

　　 “你哪儿都想去，不上学就老实跟家里呆着，超市能带猫进去吗？”楚娅姝故作生气地训斥道。

　　 喵呜？小梨花仿佛听得懂娅姝妈妈是在说自己。

　　 跟猫猫有什么关系？是猫猫的错喽？

　　 史雨桐垂下头，弱弱地道：“对哦，我得留下来看娃。”说着，又将热乎乎的小梨花搂得更紧了些。

　　 楚娅姝没再搭理这枚上了大学，依旧像个小孩儿一样的幼稚鬼，返身下了楼朝超市走去。

　　 她同样幼稚，但她的幼稚与史雨桐的不同。

　　 她的血液里流淌着与生俱来的烂漫与纯真，仿若一朵无论历经多少风吹雨打，永远不会凋败的花。

　　 史雨桐呢，幼稚，就是纯粹的幼稚。自幼有妈妈照拂的女孩子，可以永远都不长大。

　　 及至超市，楚娅姝推了一辆手推车。

　　 走在高高的货架间，恍如穿梭在某个食品仓库当中。

　　 神思不由自主地在她的脑际，将张芸家对面的精品超市与眼前的景象做出浓烈并且鲜明的对比。

　　 单就超市里的手推车来说，张芸家对面超市的推车是小巧精美的。

　　 四只溜圆、圆润的轮子在平滑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转动得顺畅而宁静。

　　 她此刻推着的车子，硕大、大到带着小孩来买东西的家长无不把孩子塞进了车里，好在孩子十分乐在其中。

　　 手推车行驶得并不顺利，需得使劲用力向前推移，否则很有可能却步不前，到不了酱油抑或面粉的货架。

　　 别再想了，阶级的差距渗透在社会和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这是什么新奇的发现吗？

　　 楚娅姝勒令自己不准胡思乱想，专注给妈妈和史阿姨买点东西，然后赶紧上楼去。

　　 超市虽破败，到底是她从小就熟悉的地方。

　　 购起物来比精品超市令她感到舒服许多，没有妆容精致的年轻柜姐，只有退休再就业的阿姨们亲热的笑脸。

　　 买齐所有东西，回家去了。

　　 她没去找史雨桐，径直回了自己的家。

　　 “妈，我回来了。”楚娅姝从不敢跟李玉华说“快开门”、“妈妈，快一点”种种催促类的话语，妈妈的心脏不好，急不得。

　　 来到自家门口，她太兴奋了，忘记已经结了婚，忘记家里除了妈妈还有丈夫给延请的保姆，小春。

　　 似乎她只是放了学，下了班，开开心心的一个大姑娘，心情美满的回家。

　　 结婚虽是假的，可在旁人眼里是真的，鲜红的结婚证是国家颁发的，具有法律效力，真的不能再真。

　　 来开门的是小春，将楚娅姝拉回到现实。

　　 “娅姝姐，你咋有空回来了？”小春见到她惊奇地瞪大眼睛。

　　 是她回来的次数太少了，小春都不习惯。

　　 “我这几天休假，回来看看我妈。我买了活虾和排骨，一半是给史阿姨的，一半咱们做了中午叫雨桐一起来吃。”

　　 楚娅姝沉浸在回家的幸福当中，被李玉华的审视、狐疑的目光当头浇了一盆冰冷的水。

　　 妈妈见到婚后久也没有回娘家的女儿，没有热情相迎，没有关怀问候，没有拉一下女儿的手，摸摸她的手凉不凉。

　　 “妈，您干嘛这么看我？我脸上有东西吗？”楚娅姝挽起袖管，往厕所走去。

　　 李玉华追到厕所门口，厕所的下水管道散发出阵阵腥臭，“你回来干嘛？被我姑爷赶回来了？”

　　 楚娅姝快速地洗好手，扭头看向妈妈，看到妈妈的嘴唇撇得快掉到地上去了。

　　 “妈，您说的什么话？没人赶我，我想您了来看看，顺便带几件衣服走。”

　　 “真的不是被哄回来的？人家看腻了你也是正常的，你长得可没有你妈我年轻的时候好看。”

　　 “我长那么好看，还不是被你爸爸抛弃了？当然了，肯定跟你这个不到把儿的拖油瓶脱不了干系，但是你还不如我呢？你能给我找个好姑爷，是老天爷开眼，弥补我，你不许给我搞砸了。”

　　 在厨下收拾虾的小春举着湿淋淋的手急忙走来，她不明白当妈的出于何种心理会对亲生女儿讲出如此伤人的话来。

　　 “阿姨......”

　　 “没事儿，小春，你去忙吧，辛苦了。”楚娅姝刚刚洗净的双手，手心手背轮番往衣服上蹭。

　　 她拉着李玉华到沙发上坐下。

　　 进门时没发现，妈妈的沙发床不是原来又破又小，坐上去咯吱作响的那张了。

　　 “妈，咱家换新沙发床了？”

　　 “我姑爷给我买的，国外进口，说是对腰的支撑好，让我睡着舒服。”

　　 楚娅姝心里一紧，又是贡锦南的好意，家里、生活中处处是贡锦南的花销和关心。

　　 原本你情我愿，公平公正的合作关系被他强行变成了一方无限的给予，而她如夸父追日一般永远跑在后面，被他炙烈的光芒笼罩，追赶不上他的脚步，几乎一辈子还不清他的恩情。

　　 “妈，别再要人家的东西了，好吗？”

　　 “什么人家的，你没本事给我挣钱，一个月几千块钱的工资，我把你养大正，现在正是享清福的时候，你不让我享受不是不孝吗？！”

　　 李玉华听见女儿插手干预她享受翘首以盼了一辈子，来之不易的富贵生活，顿时怒不可遏，一记重重的巴掌糊在了女儿的脸上。

　　 楚娅姝自小没少挨打，所以挨打是她所习以为常的。

　　 就是成年了，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了，结婚成家了，该打依然要打，切不可丢失了家庭传统，照打不误。

　　 她清瘦，脸面上也没多少脂肪保护。

　　 外力重击，导致毛细血管破裂。

　　 一贴颇有几分油彩画的朦胧美的水红色手印映在腮颊上，漂亮而且火辣辣的疼。

　　 “妈，您别很生气。我的意思是，我们不能总是接受别人的好意，我挣的工资少，我们就节省着花，您看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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