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开幻想过很多次杀死李明的场景，但真到了可以动手的时候，郑开却显得有些犹豫。

　　 杀人......

　　 郑开觉得这两个字离自己无比的遥远，但现在又如此的接近。

　　 真要动手吗？

　　 杀了李明，自己是不是就成了杀人犯了？

　　 郑开眼神不断闪烁。

　　 但转念一想，自己所经历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当年杀了李明的人，是贾谊。

　　 贾谊才是真正的凶手。

　　 想到这里，郑开拿着手术刀，蹲在李明的身前，低声道：“李明，你有没有后悔自己做过的一切？”

　　 郑开的双手被捆绑着，所以握着手术刀的姿势有些别扭。

　　 听到郑开的话，李明的眼中终于多了一丝不一样的色彩：“没有。”

　　 郑开能够听出来，这是李明的真心话。

　　 “那你怕死吗？”郑开又问道。

　　 李明面无表情：“我早就死了，只是你们都觉得我还活着而已，我身上没有一处皮肤是我的。”

　　 “甚至一些器官都是移植的别人，就因为所有人说我是个怪物，是个丑八怪，我把我身上的一切都换了。”

　　 “我的这张脸！”

　　 李明语气激动了起来，抬手将自己的脸皮撕了下来，露出了里面刺眼的血肉。

　　 “我的手臂！”

　　 “我的大腿！”

　　 “我的后背！”

　　 一张张人皮被李明从自己身上硬生生撕了下来。

　　 刹那间，李明变成了一个只有血肉，没有皮囊的血人。

　　 他在自残。

　　 郑开沉默不语。

　　 还未等李明继续撕扯着自己的皮肤，郑开用手术刀抵住李明的心脏位置，轻声道：“我还有一句话想和你说。”

　　 李明狰狞血红的双眼安静了下来，注视着郑开的脸。

　　 “陈湘萍让我转告你一句话，她和李福治......对不起你。”

　　 李明愣了一下。

　　 下一秒，郑开手中的手术刀扎进了李明的心脏里。

　　 李明的表情一下子呆滞了下来。

　　 他身上的血液不多。

　　 就像方守死的时候一样。

　　 但刺穿心脏的伤势，还是让李明开始吐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最后，李明颤抖着手想要握住郑开的手，但挣扎之后，彻底失去了呼吸。

　　 李明重重的低下了头。

　　 他的身体在一点点变凉，呼吸戛然而止。

　　 郑开保持着刺穿心脏的姿势，不知道为什么，杀了李明没有郑开想象中的那种快感。

　　 郑开本以为，能够亲手为幼儿园的孩子，以及那些无辜的生命报仇，是一件很痛快人心的事情。

　　 但事实并不是这样。

　　 李明的血滴在了郑开的手上。

　　 他的血液没有常人一般的温热，带有一种淡淡的凉意，让郑开的心里也跟着凉了一下。

　　 这个时候，郑开才知道。

　　 杀人不是一件让人快乐的事情。

　　 杀好人时候的癫狂和变态；杀坏人时候的解脱和释然。

　　 这两种心情都和快乐无关。

　　 贾谊没有催促郑开，她在等郑开自己从杀人的复杂情绪中缓过劲来。

　　 过了很久，郑开没有把手术刀抽出来，缓缓退到了一边：“我按你说的做了。”

　　 郑开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

　　 李明死了。

　　 这件事已经成了事实。

　　 郑开终于明白，为什么诡物世界里的李明会恨裘敬。

　　 因为在李明死前的最后一刻，李明的心里都是对裘敬的疑惑和怨念。

　　 裘敬知道李明在形体医美整容医院。

　　 但李明这么久没有回幼儿园，裘敬却没有来找他。

　　 这让李明对裘敬的感激之情，变成了深深的憎恨。

　　 李明感觉自己第二次被遗弃了。

　　 第一次是在自己十岁的那年，自己的亲生父母遗弃了他。

　　 而现在，李明又经历了一次被人遗弃。

　　 这也是为什么郑开杀了李明之后，没有心理上的舒畅感。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郑开没办法替李明杀了的那些人原谅李明，但了解过李明的人生，又总会觉得李明这样的人很可怜。

　　 贾谊面带微笑。

　　 她检查了一下李明的身体，确定李明确实死了，对郑开更加满意了。

　　 但贾谊并没有解开郑开身上的绳索。

　　 谨小慎微这四个字几乎成了贾谊的习惯。

　　 郑开早就料到如此。

　　 贾谊需要一个时间适应新的身体。

　　 而这段时间内，自己身上的绳索是不可能解开的。

　　 因为贾谊怕。

　　 她怕郑开利用身体上的优势，反过来威胁她。

　　 贾谊简单收拾了一下病房里的东西，看到满屋子的镜子，笑的很开心。

　　 肖琦虽然有些笨。

　　 但起码，这个人还是很听话的。

　　 听话的工具，总是用的很趁手。

　　 这些镜子是贾谊在进行手术之前吩咐肖琦要做的事情之一。

　　 肖琦没有让贾谊失望。

　　 随后，贾谊离开了病房。

　　 病房内只剩下郑开，以及一具冰凉的尸体。

　　 郑开看着已经凉透的李明，眼神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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