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晚轻声嗫嚅道:“我不小心救了一个人。”
“你倒是明白的很。”司长大人叹气道,“我虽然已经在第一时间划断了那人的阳寿,但还是被查察司知道了,小晚,这次我也保不住你了。”
她听到这话,反倒毫无惧色了,吸鼻说:“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怕你当不起。”司长大人瞧着她,一脸恨恨之色,话到嘴边却软了下来,“让我说你什么好,我们酆都对巡狩阳间的鬼差一向诸事不忌,量法宽松。唯有这两个大忌,那是铁样的律条,你居然还犯了。再说了,就算你要救人杀人,这也是讲技巧的,可以间接的做嘛,哪有像你这么笨的,居然直接出手,简直愚蠢,怕查察司不知道么。”
小晚万分为难道:“我也不想,但这一次偏没忍住。司长,我可能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啊?”
“你大概……你应该会被酆都除名,重新打入九幽之下。你本来就是从那儿来的。”他有些怜悯地说,“小晚,想开点,以你现在的速度,一甲子的时间根本完不成十万功业,到时也难免此劫……”
她埋着头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司长摆摆手,扶着额头道:“你自个儿去查察司吧……别想着逃跑,若被他们捉到,真会把你打散的。”
她把一双求助的眼睛看向司长大人,盼望着事情或有转圜,但他似乎刻意回避着,稍许,她终于认命,跪下给他叩了个头,走出门去。
门外的路口处,她看到小骨正在等着她,想到自己前路未卜,心里不忍惹她伤心,便悄悄缩回身子,抄了个小道去往查察司。
查察司的旁边是赏善司和罚恶司,一个白门,一个朱门,朱门之前门庭若市,白门之前门可罗雀。
哎,这世道。小晚心里感叹,又想,自己哪还有闲功夫操人家的心。
她迈步进了查察司。被小卒引入里面一间房子,早有一位司判在等候。
一张黑脸,分不清喜怒。
他在案那边坐着,小晚在案这边跪着,长发铺在地上,像是一条河。
“报上名来……”
“小晚。”
“谁管你叫什么,我问得是代号。”
“代号啊……代号9527。”她几乎要忘了。
“9527……”对面翻了翻账簿,找到了她的案底,“你私救凡人,破坏三界轮转秩序,即日裁除见习鬼司身份,重新打入九幽之地。”
“我才是初犯,放我一次好不好。”她小声求道。
“废什么话。”对方呵斥一声,“快把六道拘鬼符上缴回来。”
小晚幽幽叹了口气,伸手去掏符出来。
符还未见拿出来,‘当啷’掉出样东西,砸得动静不小。
“什么东西?”司判凝眉去瞧,待看清了,拨案而起,捡在手中。
小晚侧头瞧了瞧,煞有介事说:“大人,这好像是您刚才掉的金子。”
司判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道:“咦,我记得好像掉了两个。”
小晚把另一个元宝掏出来,丢在地上滚了过去,“您瞧瞧,是不是这个。”
他捡在手里,正色道:“不错,正是它。我记得好像也不止两个……”
“……大人,您这次好像只带了两个。”
“哦,是吗。”他有些失望地说,转身又端坐在案后,朗声道:“刚才说到哪儿了?”
小晚抬起眼睛楚楚可怜,“属下第一次犯错,还请大人从轻发落。”
司判叹口气,道:“哎,念尔初犯,暂不发配九幽,森罗殿现正缺个扫地的,你去那儿当职吧。”
“可是大人……”她还要再说,司判瞪了她一眼,沉声道:“别不知好歹,速速上缴灵符,快快离去。”
小晚心里将他前世今生诅咒了个遍,但还是只得规规矩矩的听话照办。
刚把符掏出来,这时候进来一个小卒,伏在司判耳朵上不知说了句什么,然后悄悄撤了出去。
小卒退下之后,司判顿时变了脸色,下案将小晚扶起,温声道:“你刚才说,你叫小晚对吧,小晚姑娘……刚才的事都是误会。”边说边把她刚掏出来的符塞了回去,笑道:“姑娘行走阳世,多有鬼怪孽障,不带着这些符怎么能行。”
小晚一头雾水,“大人,您不罚我了?”
“罚什么罚!”他正色道,“这种事情也不是单你一个人犯过,不就是错救个人嘛,不过是多划一笔的事。”
“那我现在可以走了?”
“当然。小晚姑娘请自便,在下公职缠身,恕不远送。”
小晚逃也似的跑出了查察司。
正看到刚刚那个进屋禀事的小卒还在门外,她心怀感激,上前问:“刚才是你救了我吗?”
小卒答:“救你的是我家夫人。”
“你家夫人是哪个?”
“我家夫人是卞城王新娶的第三百六十五房妾室。”
“可我不认得尊夫人啊?”
“三年前,你曾在十三洲的凌虚河畔为一个溺水孤女伸雪明冤,那便是我家夫人了。”小卒道,“我家夫人说了,救你一回,自此两不相欠,好自为之,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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