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变更，沙雕重新规划路线，竟是比之前还要多出两倍的距离。尤里西斯提议先回一趟自己的小窝。

　　 “好呀。”阿雪和茶茶附和道。

　　 走了两步，尤利西斯才觉得不对，摸着头上的断角说：“呃，我好像不记得我家在哪儿了。”

　　 由于沉眠半年之久，尤里西斯早忘记小窝的位置。从脏兮兮的衣服中掏出一个遥控器，半搜寻半回忆，花了两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

　　 这是一栋别致的小建筑，因为小，在茫茫的废墟中，不怎么惹眼。圆圆的鼓包，几平米的大小，装载了尤里西斯的全部家当。

　　 尤里西斯极为吃力的从里面翻出一辆卡车，巴掌大小，就像一个玩具。但卡车的精细程度，又不像一个玩具所拥有的。尤里西斯把它放在地上，摁动手中的遥控器，卡车立刻恢复正常的大小。

　　 和星槎一样，这是一辆可以放大缩小的交通工具。

　　 尤里西斯热情的邀请众人上车，阿雪和茶茶透过防护罩交换意见后，决定开启星槎，让尤里西斯先泡个澡，再换一身干净的衣衫。

　　 可以说话的白泽，被尤里西斯认为是人类的灵魂和动物的身体结合的产物，所以阿雪吩咐它守在星槎外面。

　　 俗话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尤里西斯泡完澡后，将挂在嘴巴上的鸟嘴取下，露出本来的真容。原来他脸上的鸟嘴，是呼吸用的面具。废墟中睡觉，难免有脏东西不经意的塞进口中。

　　 他身后肉肉的尾巴忽然变长，尾巴的尖端长出矢量的箭头，配上额头上的断角，活脱脱的一只小恶魔。还是很好看的那种。

　　 “看不出来啊。”茶茶说。摁下快门就是一张。紫色的天幕下，小恶魔的身后闪电绽放。

　　 “抱歉，我都忘了我半年没洗澡了。”尤里西斯说。

　　 “看在那张英俊的脸的份上，就原谅你好了。”茶茶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星槎的外面，阿雪指尖飞动，凝出一大片冰晶。

　　 茶茶从星槎中出来，黑气燃烧着，冰晶化为流水。罩着卡车喷洒而下，将卡车上的污垢冲刷干净。尤利西斯配合地拿起刷子，清理卡车死角的尘垢。

　　 所幸这是一辆空气驱动的卡车，否则茶茶他们还不知道去哪里找油呢。

　　 白泽和赵四儿挤在卡车的货厢里，阿雪和尤利西斯坐在驾驶室中。茶茶独自躺在车顶上。偶尔挥舞着镰刀，在废墟中劈出一条通道。

　　 长风灌入衣袖，卡车轰隆隆的在茶茶劈出的小道上飞驰。

　　 还是无法平静。茶茶一旦停下手中的动作，就会想起爱豆的面容。

　　 “你现在就要杀我？”

　　 那双狠戾的眸子刺痛了茶茶的心脏。她烦躁的从车顶跳下，黑气升腾着，踏着虚空，在废墟上狂奔。垃圾和尘土包裹着她，双手澎湃着混沌的力量，将废墟的通道扩向天边。

　　 茶茶握住镰刀的刀柄，不断拓宽着眼前的狭长通道。黑气从四肢百骸中抽出，凝聚在黑镰的刀刃上，上下翻飞着，仿佛要将痛苦的回忆从脑袋中生生抽离。

　　 阿雪眼神凝重的在驾驶室中。某次她端着一杯星河流沙上楼，发现茶茶床对面，韦先生的画像被翻转过来。那时候，她就暗自猜测茶茶和她的爱豆发生了状况。

　　 或许生命之水的消失，对茶茶的打击也很大吧。阿雪想。

　　 “差不多可以了。”不明所以的尤里西斯喊道，“废墟上没有别的车辆，不需要双车道的宽度。”

　　 茶茶这才重新回到车顶上，收敛周身的骇人气息。“冒昧的问一句。你今年贵庚？”

　　 “这个，还真不记得。”尤里西斯下意识地去摸他额头上的断角，“不过，我与别人不同，入住到这副躯壳后，就再也没有换过。想来，应该还算年轻。”

　　 “嗯。很难想象，这副帅气的躯壳内住着一个老头。”

　　 “放心，应该比你想象的要年轻得多。”尤里西斯毫不在意的说，“我总觉得，我上一副躯壳报废的时候，还是个小孩儿。”

　　 “你不记得你交换前的事了吗？”阿雪好奇地问。

　　 “嗯。入住的时候发生了变故。有些记忆在交换的过程中消失了。”尤里西斯说。湛蓝的眸子纤尘不染，没有半点情绪的波动，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消失的记忆还能恢复吗？”

　　 “理论上可以提取原先那副躯壳的记忆碎片。”尤里西斯说，“但我之前的那副身体，被人直接送到火葬场了。”

　　 “看样子，我们可以提取赵四儿的记忆了。”声音从车顶上传来，带着某种不祥的味道。

　　 “赵四儿？是车厢里的那个人吗？”尤利西斯问。

　　 “是的。他是我们的同伴。我们想知道他在掉入时空乱流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

　　 “基本上每个能交换身体的驿站都有提取记忆的设备。”尤里西斯点头道，“坐稳，我要加速了。”

　　 卡车卷起尘土，风驰电掣地行驶在临时生成的道路上。茶茶掌中的全息影像缓慢的变换着。

　　 来到异世界的第十天，卡车还在废墟中游荡。只是天上已经极少有闪电降落。茶茶百无聊赖的在车顶玩弄着黑气幻化的锁链。就算现在有一只蟑螂从她的手背爬过，她都能变得兴奋无比。

　　 “你管辖的地方，范围挺大啊。”阿雪说。

　　 “还好。”尤里西斯回答道，“由于个体生命的无限拉长，人们对制造新生命的欲望也逐步减少。整个星球的活跃度都降下来。换句话说，大部分活下来的人，和我一样基本无所事事。”

　　 “好没劲。”茶茶说。她的视线眺向远方，他们现在吃的依然是星槎中储存的食物，这个荒芜的世界，连蟑螂和老鼠都无法生存。照这样的食物消耗速度，他们最终只能喝沙雕制造的营养液。

　　 天上没有太阳，看不到日月星辰的起落，苍穹下的他们甚至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唯有卡车的轰隆声，昭示着这个世界还在运转。

　　 “坚持一下，还有两天就能看到森林了。”尤里西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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