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后的编织工
在银河系边缘的扎利亚星云,有一座名为“奥瑞恩”的太空站,它像一颗银色的珍珠悬浮在星云紫色的尘埃中。站内居住着最后一位人类编织工——艾莉娅。
艾莉娅的编织不同于常人。她手中流转的不是丝线,而是光线与记忆。当她纤细的手指在空中舞动,周围的光便凝聚成丝,随着她的引导交织成栩栩如生的全息画卷。这些被称作“光织”的作品能唤起观者心中最深处的情感,无论是喜是悲,是希望还是怀念。
“这是失传的艺术,”太空站的主管卡洛斯常说,“你是最后一个,艾莉娅。最后一位能将情感编织成光的艺术家。”
艾莉娅只是微笑,继续她的创作。她知道自己的价值,也知道自己的孤独。在科技高度发达的32世纪,全息投影可以轻易模拟任何景象,但唯独无法复制她作品中那种直达心灵的情感共鸣。人们说,艾莉娅的光织不是被看的,而是被感受的。
这天,卡洛斯带来了一位客人——德鲁克人长老索班。德鲁克人是银河系中最古老的种族之一,以情感淡漠和逻辑严谨着称。他们拥有高度发达的科技,却几乎丢失了所有艺术形式。
“编织工,”索班的声音如同两块石头摩擦,“我们希望你为我们编织一件作品。”
艾莉娅惊讶地抬头。德鲁克人寻求艺术帮助,这本身就近乎奇迹。
“我们的种族正在消亡,”索班直言不讳,“不是肉体的消亡,而是精神的枯萎。我们的年轻人失去了生活的热情,繁衍率降至历史最低。我们怀疑,这与我们逐渐丧失情感体验的能力有关。”
索班打开一个全息投影,展示了一颗被灰色金属建筑覆盖的星球。
“这是我们的母星克萨尔。曾经,它有着丰富的色彩和艺术,但随着科技的发展,我们渐渐抛弃了这些‘无用’之物。现在我们明白,也许正是这些无用之物,定义了我们作为生命的意义。”
艾莉娅凝视着那颗灰暗的星球,心中涌起一阵痛楚。
“你们希望我编织什么?”
“希望,”索班说,“我们需要向族人展示希望是什么感觉。逻辑上,我们知道希望的定义,但我们感受不到它。”
接下这个委托后,艾莉娅陷入了困境。如何为从未真正体验过希望的种族编织希望?她尝试了各种光线组合,金色的晨曦,翡翠色的新生嫩芽,蔚蓝的清澈天空,但每次测试,德鲁克族的志愿者都只是摇头。
“我们能看到它的美,”一位德鲁克志愿者说,“但它无法触动我们。”
艾莉娅意识到,抽象的美对德鲁克人无效。她需要从他们自己的历史中寻找材料。
在德鲁克人的历史档案中,她发现了一段被遗忘的历史——数千年前,德鲁克种族曾经有过一种叫做“光之歌”的庆典,在星球运转到近日点时举行,人们会用特制的棱镜将阳光折射成空中舞蹈的光带。
更重要的是,她发现德鲁克人并非天生情感淡漠。数百年前,一场全球性瘟疫夺走了三分之一人口,为了抑制集体悲痛带来的社会崩溃,当时的统治者推广了一种情绪抑制技术,久而久之,德鲁克人逐渐失去了情感体验的能力。
艾莉娅找到了突破口。
她请求索班提供德鲁克祖先在瘟疫中失去亲人的历史记录,以及那些被禁止表达的爱与悲伤的故事。
“为什么要展示痛苦?”索班不解。
“没有经历过黑暗,就无法理解光明的可贵。”艾莉娅回答。
当材料准备齐全,艾莉娅开始了创作。她将自己关在工作室,让德鲁克人的历史在她手中流转——失去爱人的悲痛,保护后代的决心,对未来的担忧,以及被压抑的希望。这些情感与记忆凝聚成光丝,在她的指挥下缓慢交织。
创作过程持续了七天。期间,工作室传出的光芒时而黯淡如永夜,时而耀眼如超新星爆发。卡洛斯和索班守在门外,只能偶尔从门缝中瞥见流动的光影。
第八天清晨,艾莉娅打开了工作室的门。她面容憔悴,但眼睛明亮。
“完成了。”
作品被安置在太空站的中央观景台。当索班步入观景台时,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完全由光编织而成的德鲁克古城。天空中,是失传已久的“光之歌”庆典,七彩光带如活物般舞蹈。街道上,德鲁克祖先们面容生动,他们的眼睛里有爱,有悲伤,有恐惧,也有希望。
最震撼的是,随着视角移动,景象会变化,展现出历史的不同层面——欢乐的庆典之下,是曾经经历的苦难;坚定的面孔背后,是对未知明天的忐忑。
索班漫步在这个光织世界中,突然在一处场景前停住了脚步。那是一位德鲁克母亲在瘟疫中失去孩子后,依然种下一棵生命树的画面。树上光丝流转,展现出数百年后,这棵树的种子被带往宇宙各处,包括奥瑞恩太空站所在的扎利亚星云。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