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宫宫主高坐，见白铭神色惨淡，知他不愿，但依旧颔首笑道：

　　 “为师这里有个肥差与你去做，做下来好处多多，保不齐还有天眷加身，就看你要不要接。”

　　 肥差？

　　 白铭心头一喜，面色却还是愁云遍布：

　　 “师尊吩咐，徒儿岂有不从的道理！不过还请师尊明言，究竟要徒儿做啥，不然不明不白的，徒儿心头总归不踏实。”

　　 说着心头不踏实，其实他心头门儿清。

　　 他师尊行事素来光明磊落，从不骗他，说是肥差，那就一定是肥差。

　　 而所谓肥差，便是指风险小，收益高，坐着也能收钱的任务。

　　 他当然没啥心理负担。

　　 “也好。”

　　 天宫宫主点点头，旋即抬头仰望，“据水脉传来的消息，几年前，黑帝所辖的幽水里，析出了四块幽瑛晶，各自落在了东南西北四海中。”

　　 “几年前？幽瑛晶？！落在了海里？那岂不全被龙宫修士给取了去？”他听着，没忍住开口问道。

　　 幽瑛晶可是个好宝贝啊，传说吸收了此物，便得了天道认可，从此修行再无阻滞，一路高歌。

　　 如今龙宫摘了四块去，再分润给有天赋实力的修士，便等于又多了四位炼虚预备役。

　　 只要中途不陨落，攀上上境可谓板上钉钉，实在是让人羡慕。

　　 但转念一想，又觉不对。

　　 若是龙宫全拿了去，只消默默发育就是，何必将这情报分享给金脉？

　　 心头一虚，他试探地问道：

　　 “莫非水脉没将所有的幽瑛晶取走？”

　　 天宫宫主点头，显是对白铭的分析能力很赞同：

　　 “不错！幽瑛晶分散四野，难以捉摸，只有南洲和东洲的两块被龙宫取走，西洲和北洲的两块却是不知所踪。”

　　 “怎么会？！……”白铭一脸难以置信，“幽水不是被水脉那位控制着么，有他老人家在后边看着，能有人把幽瑛晶抢走？”

　　 “这你便想错了！”天宫宫主摇摇头。

　　 他伸手一点，一道灰色圆球凭空浮起：

　　 “万民的意志受灵气激发，得成最初原始，又以清气上浮，浊气下沉。”

　　 语闭，那灰色逐渐分散开来，一部分变白变轻，化作一朵祥云，一部分变黑变重，落成一道漆黑长河，无声无息地显在了大殿里。

　　 “所谓天道，乃是万民的夙愿，清雅高洁，而所谓幽水，则是万民的怨恨，漆黑如墨。

　　 但两者总归同出原始，互为一体，相辅相成，不分高低。”

　　 他伸手一拨，下方的虚幻河流骤然变大：

　　 “幽水并非由黑帝所控，更不是实物，而是天道暗面的具象。说句不好听的，黑帝帮着梳理河道，不过是幽水的清洁工，而非是主人。”

　　 白铭宛如听了天书，脑子立时飞速旋转，过了半晌，才喃喃道：

　　 “天道主生，幽水主死！”

　　 “铭儿果然好悟性，事实的确如此！”天宫宫主点头赞许道。

　　 他随手一划，就见黑河中生出无数恐怖景象，如天魔乱舞：

　　 “世人都有美好的愿景，希望亲人长岁，友人安康，可一旦稍有偏差，这愿景便会变成诅咒与怨怼……铭儿，你可明白？”

　　 白铭点点头。

　　 他哪能不明白？

　　 说到底，人性总是自私的，你多用我一瓢水，我都能因着怨气，骂你半天，更别说故意霸凌，殴打，谋杀之类的不耻行径——

　　 自是化作厉鬼也不肯放过你。

　　 有美就有丑，有光明就有黑暗，这便是普世的道理。

　　 想着，他又觉得不对劲，疑惑道：

　　 “因果纠缠，恶意与怨恨只会越来越大，最后导致幽水大过天道，引起世界崩盘……可为什么，修仙界几百万年下来，还是过的好好的？”

　　 “这你就想错了！”天宫宫主淡淡道。

　　 “其一，人这一辈子，多数时间是处于既不怨恨，也不渴望的状态。只有受外界刺激，才会跟着变化。”

　　 他手指一点，漆黑长河前忽地出现一座村庄，村里有许多农夫打扮的小人。

　　 随他手指一拨，村庄时间开始流动，个个小人开始动作。

　　 有的小人见久久不雨，于是祈求甘霖。

　　 有的小人见亲人病重，于是嚎啕大哭。

　　 有的小人被夺了粮食，于是厉声诅咒。

　　 有的小人被夺了妻子，于是杀了对方全家。

　　 …………

　　 好似闪了无数个岁月，天宫宫主才将村庄幻象拍散，轻轻道：

　　 “善恶是非，皆有缘起。”

　　 说着，又补充道：

　　 “其二，因着对生的渴望，人这一辈子，总是求好多于求坏，即便过的再艰难，多数人都会想着【好死不如赖活着】。

　　 只有活不下去了，才会斗胆，生出【同归于尽】的想法。

　　 人是如此，天道和幽水也是如此。”

　　 白铭听着了然。

　　 民之所欲，天必从之！

　　 因为九成九的人都不想死，所以天道便是如何变化，最基础的【生】这个概念，可从未变过。

　　 因此哪怕幽水再如何渴望毁灭，也不会彻底爆发，将赖以生存的修仙界给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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