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靖胜听到方均的话，压下心中的自责，说道：

　　 “你说得对，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我会稳住心态，做好在燕都救下贱内的准备。”

　　 方均笑了笑：

　　 “这就对了。”

　　 陈靖胜起身告辞。

　　 方均送走陈靖胜后，对蓝蓝说道：

　　 “昨天你也看到了，这里就只有之前那位老奶奶的糖糕勉强符合你的口味。如果你嫌弃的话，我们去其它城池再买吃的；如果不嫌弃的话，我们今天再去那里买点糖糕，昨天有沙子可能只是意外。”

　　 他这样说，是昨晚的承诺没有兑现，心中多少有些不舒服。

　　 他还存了想多照顾那位老太太生意的心思。

　　 蓝蓝想了想，自己馋了许久，若是这里再买不到吃的，只能等下次了，于是说道：

　　 “好吧，我们再去试试。不过，这次我们只买干净的。”

　　 方均说道：

　　 “没问题。脏的，我们……扔掉就是。”

　　 他说着，又想起了昨天的那个瘦小男童。

　　 即使是扔在地上的脏糖糕，对那种瘦小男童也是好东西。

　　 方均与蓝蓝谈妥之后，便牵着她的小手出门，跟陈靖胜打过招呼后，径直离开了悦来客栈，乘坐一辆兽车来到了南城区的贫民区。

　　 …………

　　 兽车在贫民区的土路边停下，方均牵着蓝蓝下车，远远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糖糕摊。

　　 老太太正坐在小马扎上，面前的竹筐里整齐码着四打糖糕，油纸包得严实；旁边零散放着几个没包好的糖糕，表面依旧沾着些许沙尘。

　　 比起昨天傍晚，今天的摊位显得更整洁些，显然老太太一早就出摊了。

　　 “客官，您来啦！”老太太看到方均和蓝蓝，浑浊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连忙起身。

　　 方均点点头，目光扫过竹筐里的糖糕，指着那四打整包的说道：“这四打我都要了，零散的就不用了。”

　　 说罢，他不等老太太算账，直接付了四十文钱。

　　 他昨天用五文钱买了两打，今天四打给四十文，明显是特意多给，想多帮衬老太太一些。

　　 老太太一怔：“客官……这……这比昨天的还……”

　　 不等她说完，方均直接把这些钱塞到她手上：

　　 “拿着吧，小女喜欢你做的东西。我们也不是总是能来，最关键的是，我懒得跟你算账。”

　　 老太太脸上满是感激，刚想道谢，身形却忽然一抖，握着钱的手不自觉地收紧，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老太太，怎么了？”方均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常，皱眉问道。

　　 老太太连忙摇头，将钱塞进怀里贴身的布兜，强装镇定地笑道：

　　 “没…… 没什么，就是风吹得有点冷。客官，你的糖糕我给你装起来。”

　　 她说着，快速将四打糖糕摞好，用粗布包起来递到方均手里。

　　 方均见她不愿多说，也不便追问，毕竟每个人都有难言之隐。

　　 身旁的蓝蓝早已盯着糖糕，小手紧紧拉着方均的衣角，眼中满是期待。

　　 方均接过糖糕，牵着蓝蓝转身走向等候的兽车。

　　 刚坐上兽车，蓝蓝就迫不及待地从布包里抽出一打糖糕，拆开油纸，伸手去拿时，却摸到一个硬硬的小物件，随手掏出来一看，是个铜褐色的厚指环，表面坑坑洼洼。

　　 “爹爹，这是什么呀？有点像储物戒指，可一点儿也不像灵物的样子。”

　　 方均转头一看，顿时认了出来，解释道：

　　 “这不是储物戒指，它叫铜顶针。”

　　 “铜顶针？做什么用的？”蓝蓝拿着顶针在手指上比划着，好奇地问道。

　　 “是做针线活时用的……”方均稍微解释了一下。

　　 铜顶针是妇女用来缝针的小物件。

　　 纳鞋底或者缝厚布料的时候，针不容易扎透，把铜顶针戴在手指上，用它顶着针尾，就能轻松把针推过去，还能保护手指不被针扎到。

　　 蓝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

　　 “爹爹你又不做针线活，怎么知道这个？”

　　 “因为我小时候，亲眼看到我娘用过。”

　　 方均的思绪不自觉飘回小时候，母亲牛梦华坐在油灯下，手指上戴着类似的顶针，一针一线为他缝补衣服。

　　 “那这枚铜顶针岂不是那位老太太的？”蓝蓝问道。

　　 “正是如此。想来应该是她刚才装糖糕时不小心掉进去了。我们得回去还给她。”方均说道。

　　 他当即吩咐车夫掉头。

　　 …………

　　 方均站在老太太的摊位前，脸色阴沉。

　　 糖糕摊翻倒在地，几个竹筐都翻倒在地，剩下的几个糖糕撒在地上。

　　 老太太躺在地上，嘴角带着血迹，脸颊红肿，显然刚被人打过。

　　 旁边站着一个穿着打补丁短褂的年轻人，正要将老太太扶起来。

　　 “老太太，你怎么样？”方均问道。

　　 老太太看到方均，眼中闪过一丝羞愧与委屈，声音沙哑地说：

　　 “我…… 我没事，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

　　 “摔了一跤能摔得嘴角流血、摊子翻了？”方均看向一旁的年轻人，语气严肃地问，“小哥，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年轻人见方均不像坏人，又看了看老太太，气愤地说道：

　　 “刚才您走后没多久，三个巡逻卫兵过来了，直接过来抢钱！老太太不给，他们就动手打人，还把摊子掀了，抢了钱就走了！”

　　 方均闻言，心中“咯噔”一下，顿时明白过来。

　　 他刚才付钱后，老太太之所以发抖，肯定是看到了远处的巡逻卫兵，知道他们会来抢钱；而自己给的四十文钱数额不小，正好被卫兵盯上，才害老太太遭了罪。

　　 一股愧疚与怒火涌上心头，他强压着情绪，又问：

　　 “那些巡逻卫兵，是凡人还是修士？”

　　 “当然是凡人！”年轻人冷笑一声，语气中满是讥讽，“仙师怎么会来这里做巡逻卫兵？也就这些没良心的凡人，才会对着自己人下手！”

　　 “既然都是凡人，为何要为难自己人？”方均问道。

　　 他见过修士间为了利益而你死我活的争斗，却没想到凡人之间，会为了一点钱财如此残忍。

　　 年轻人眼中带着愤怒，说道：

　　 “什么自己人？为了利益，连爹妈都敢捅的玩意儿，谁敢跟这种人是自己人？”

　　 他说着话，将老太太背起来，又用一根扁担把几个竹筐一起背了起来，就要往前走，看起来颇为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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