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心城向外延伸，在地平线尽头，大地都铺上了层皑皑白雪。

　　 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天空散落下来，仿佛无边薄雾笼罩了人间。

　　 日暮时分，空气中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爆竹爆炸的红光照亮了夜幕，天心城沉浸在新年的节日氛围中。

　　 皇宫张灯结彩，刘玄照例像每年新年那样，除夕之夜在乾清宫举行家宴。

　　 除了皇后太子，赴宴的还有议会首相若干重臣。

　　 皇帝未能向从前那样乾纲独断掌握大权，和大臣们保持良好的私密关系，这样以来有利于皇权的巩固。

　　 正月初一，辰时初刻，皇帝亲自前往太庙，祭拜先祖。

　　 一行人浩浩荡荡涌入太庙，在礼仪官的带领下，皇帝跪在蒲团前，随行太监焚香。

　　 晨钟敲响，皇帝开始虔诚拜祭列祖列宗。

　　 “我非穷兵黩武之人，也不愿看到国家走向封闭，只是欧洲列国不能理解大齐的洪业，贸然出兵干涉我国内政，想要打断新政进程，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片烟雾缭绕中，刘玄隐去身形，留下一声悠长叹息。

　　 “哎，若是新政不成，大齐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于是祭拜在这声叹息中终于结束。

　　 刘玄希望列祖列宗，尤其是太祖皇帝刘招孙能在天之灵庇佑自己战胜欧洲列国。

　　 太祖皇帝一生百余战，所向披靡，宛若战神附体，有尼古拉斯·战神的美誉，有刘招孙保佑，战胜欧罗巴应该问题不大。

　　 昨晚夜宴，还有十几封电报尚未来得及处理。

　　 于是询问随行太监刘承恩：

　　 “承恩，昨日送来的电报，都说了些什么？”

　　 随行太监刘承恩帮皇帝脱下祭拜穿的礼服，换上厚重的熊皮大氅，低声道：“陛下，是辽东藩士绅百姓对此次战争的态度，还有其他各藩的。”

　　 “都是什么人写的？”

　　 “回陛下，陕西那封是个潼关老兵。辽阳那封是个皮毛商人····”

　　 刘玄摆了摆手，刘承恩见皇帝心烦意乱，便不再说下去。

　　 眼下退伍老兵也能直接给天心城发电报，和皇帝取得联系，当然也能议论国家大事。

　　 没有办法，这是先帝在世时留下的规矩，用议会的话来说便是保证民众言论自由，确保每一位选民都有自由说话的权力。

　　 只是，在这片土地上，普通民众真的需要自由吗？

　　 民众能够理解自由的含义，或许他们需要的是被压榨，被愚弄。

　　 那么父皇当初为何要给这群蠢夫愚妇以自由呢？

　　 这是刘玄始终不能理解的问题。

　　 “先去看看吧，辽东乃龙兴之地，舆情至关重要，陕西也是，我需要知道，当地民众是否支持对欧罗巴用兵。”

　　 “陛下，”

　　 刘承恩欲言又止。

　　 “但讲无妨。”

　　 “陛下，臣听说天心城中有人反对开战，正在策划一场大的暴动，可能这几天便要有所行动，陛下不得不防。

　　 刘玄知道这是蓑衣卫给大太监的最新情报，情报准确与否暂且不论，国内反战的人总是给新政制造各种各样的麻烦。

　　 “我知道了，我已经让蓑衣卫提前准备，这个会将反叛者，一网打尽。去吧。”

　　 刘承恩领命前行，在前面为皇帝带路。

　　 刘玄踩着厚重的积雪，皇宫中传来噼里啪来的声响，他走在后面，盯着身前这个和自己同姓的大太监，心想等击败欧罗巴，便要彻底废除宦官制度，不仅在天心城废除，更要在各藩，在全国废除。

　　 刘承恩，你或许是大齐最后一批太监。

　　 这样想着，刘玄走出了宫门。

　　 两人经过金水桥前光秃秃的旗杆。

　　 冬日的承天门广场在刘玄面前伸展开去，伸到尽头时融入闪闪发光的天空。

　　 城墙、树木、房屋在晨光中逐渐消褪下去，失去了它们原有的形状，消失在白雪世界的边缘。

　　 太阳渐渐升起来了，皇帝和大太监走过广场时，几个宫女的身影已经从白色雪地中走出来。

　　 有小太监在广场玩用雪搭建城堡的游戏，他们戴着连指手套、穿着靴子，身上裹着厚重的棉袄，像一个个包裹好的粽子。

　　 小太监们捧来白雪为自己的城堡筑着城墙，完善着棱堡的建设。

　　 小小的口鼻中喷着白呼呼的雾气。

　　 城堡建设完毕，孩子们立即玩起了攻城守城的游戏。

　　 刘玄一边想着废除宦官的事宜，一边费劲地想要听清楚小太监们含糊的叫喊声，然而却没听见。

　　 十分钟后，皇帝和大太监来到皇极殿。

　　 太监将所有电报呈递到皇帝身前，刘玄随手抽出一封，大声读道：

　　 “真正的复仇是放过别人，使自己更加强大，然后超越别人，从前受过的苦痛也就烟消云散了，陛下，我认为战争只会毁掉下一代，让上百万年轻人去死，充当炮灰，只为虚无缥缈的荣誉和尊严，我认为这是极端愚蠢的·····”

　　 刘玄扔下奏疏，长长出了口气，又开始读第二封。

　　 “与欧洲的战争准备应当立即停止，欧洲在过去的百年曾经给予大齐很多帮助，他们给了我们粮食，化肥，以及铁矿石····我们应该铭记欧洲对大齐的资助，至于战争，让战争去死吧，谁想发动战争，他就应该首先去当炮灰·····”

　　 “谁想打仗谁就去吧！国内百姓连大米都吃不上，即便如此还是要打仗，这打的到底是什么仗，谁再敢在皇帝面前蛊惑打仗，我建议将他送到苦夷岛，去苦夷岛打鱼吧！·····”

　　 像这样平铺直叙没有任何修饰的奏疏，皇帝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了。

　　 皇帝怒气冲冲将电报放下，怒不可遏道：

　　 “一群蠢夫愚妇，被欧洲人忽悠的蠢人！承恩，我们需要让国人坚信周边国家对大齐充满敌意，并且让这种想象成为事实。”

　　 王承恩摩拳擦掌道：“早该如此了，陛下，您有什么计划，只管吩咐！”

　　 刘玄思考片刻，缓缓开口道：

　　 “看来是时候先发动一场舆论战了！绝对不能让这些投降派影响全国舆论！”

　　 七月份新的话剧开始在天心城各大戏楼上演，新的小说在出版社出版，内容主要是控诉欧洲对齐国的侵略伤害。

　　 按照皇帝的计划，宣传部门必须要让所有侵略过大齐的欧洲国家付出代价，虽然并没有多少人确切知道欧洲人在过去一百年到底对大齐犯下过什么罪行，不过这并不妨碍大家的仇恨。

　　 仇恨就够了，其他的都不用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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