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最后的景象,是封继琛抱着孩子、跪在废墟边缘那撕心裂肺的绝望脸庞,以及怀中婴儿嘹亮却无助的啼哭。
紧接着,是意识被强行抽离的眩晕感,如同坠入无边深海,又在下一秒被猛地抛回现实。
刺目的白光让慕苡晴下意识地闭紧了双眼。
再睁开时,映入眼帘的不再是硝烟弥漫的烂尾楼,也不是任何一个她曾经历过的、或古香古色或光怪陆离的世界。
而是……熟悉到令人鼻尖发酸的天花板,带着淡淡洗衣液香气的柔软被褥,以及窗外传来的、属于现代都市的、沉闷而持续的车流声。
她回来了。
真的……回来了。
不再是任务完成后的短暂休整,不再是进入下一个世界前的间隙。
而是真真切切地,回到了她和姐姐慕苡乔合租的公寓,回到了她们因为一本古怪小说而开启这场无休止穿越轮回的起点。
慕苡晴静静地躺着,没有立刻起身。巨大的、劫后余生般的虚脱感席卷了她,但比这更强烈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那不是身体上的劳累,而是灵魂被反复磋磨、挤压、撕裂后又强行粘合,循环了无数次后,留下的难以愈合的创伤。
她抬起手,看着自己干净、没有任何伤痕或老茧的手指腕。
没有定时炸弹,没有绳索勒痕,没有因紧握武器而磨出的血泡,也没有生产时的剧痛残留。
这具身体,属于二十一世纪的、平凡的慕苡晴。
可是,脑海里那些记忆,却如同潮水般汹涌澎湃,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她记得封继琛那双总是盛满偏执风暴,却唯独在看她时会流露出笨拙温柔的眼眸;
记得他为她燃放的、宣告“世间万物只为你”的漫天烟火;
记得他重伤初愈却固执地陪她做蛋糕的别扭;
记得他在枪林弹雨中死死护住她的背影;
记得他最后那声破碎的、仿佛整个世界随之崩塌的哀嚎……
不止是他。
还有更多、更多的面孔和身影在她脑海中浮现。
那个身为摄政王,起初视她如棋子,最终却甘愿为她放弃权柄、拱手江山的男人;
那个是星际暴君,动辄毁灭星球,却会因为她喜欢某种罕见的花卉而命人搜罗整个星系,只为博她一笑的疯子;
那个是仙门尊上,清冷孤傲,不染尘埃,却为了救回她散尽的魂魄,逆天而行,承受九重天劫,修为尽毁……
他们无一例外,最初都是各自世界里最危险、最莫测、最不该靠近的存在。
他们是虐文里冷酷无情的主角,是杀伐果决的反派,是注定让她这个“炮灰”凄惨收场的命运执笔人。
可她来了。
她用她从无数世界轮回中积累的智慧、坚韧,和那一点点连她自己都快不相信存在的真心,小心翼翼地周旋,步步为营。
她看着他们从最初的漠然、利用、伤害,到逐渐被她吸引,因她困惑,为她改变。
那些双手沾满血腥的男人,开始学着克制暴戾,那些心冷如铁的存在,开始笨拙地尝试温暖。
她教会了他们爱。
在他们最爱她、最离不开她,仿佛整个世界都因她而有了色彩和意义的那一刻——命运却总会无情地按下终止键。
死亡、失踪、或是像刚才那样,一场看似无法避免的毁灭性爆炸……她用一种种决绝的方式,从他们的世界里彻底抽离。
留下他们在巅峰的爱意与幸福中,坠入永恒的失去与痛苦。
一次,两次……十次……一百次?
她已经记不清了。
无休止的穿越,无休止的相遇,无休止的让那些黑暗的灵魂因她而学会爱,再无休止地在最绚烂时亲手扼杀这份爱,然后进入下一个轮回。
她和姐姐慕苡乔尝试了所有能找到的方法,寻找着回归现实的钥匙,却总是在希望初现时,又被卷入新的故事线。
她累了。
真的累了。
每一次的“相爱”与“死亡”,都像是在她灵魂上刻下一道深深的烙印。
那些浓烈的、偏执的、为她而生的爱意,如同甜蜜的毒药,滋养着她,也侵蚀着她。
她得到了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来自那些强大存在的、独一无二的挚爱,却也背负了无数次生离死别的沉重枷锁。
慕苡晴缓缓坐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熙熙攘攘、为生活奔波却平凡真实的人群。
阳光洒在她脸上,温暖而真实。
这里没有随时可能夺命的阴谋诡计,没有需要她耗尽心神去应对的偏执狂,没有那些爱得窒息、恨得毁灭的浓烈情感。
只有平静。
近乎死寂的平静。
她应该感到高兴的,不是吗?她终于摆脱了那无休止的轮回,回到了她原本的世界。
可是,为什么心口会那么空?空得发疼。
那些记忆,那些鲜活的面容,那些炽热的情感,那些她曾真实投入过、也真实被爱过的瞬间……它们没有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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