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

　　 梓昇疑惑的看着那人，在脑海中搜寻一番还是没想起来了。

　　 顾盛酩轻笑一声，缓缓朝对方走去。

　　 世人皆会遗忘，唯独他不会。

　　 哪怕，只是一面之缘。

　　 他来到梓昇面前，眼中带上几分悲伤。

　　 “我是谁？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马上要死了。”

　　 “我……”

　　 梓昇瞳孔一缩，被这话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四肢发冷，如坠冰窟。

　　 他环顾四周，看着远处那一抹惨白。

　　 “这里，难道是死人的世界吗？”

　　 “并不是。”

　　 顾盛酩摇摇头，轻声道：

　　 “这里…是「地平线的尽头」。”

　　 “是被祂注视之人，所走的最后一段路。”

　　 “你口中的祂……是谁？”

　　 顾盛酩轻笑一声，转头看向身后，看向遥远地平线的尽头，看向那颗吞噬了一切的黑洞。

　　 “虚无。”

　　 嗡！

　　 黑日轻颤，荡起「无」的回响。

　　 世界，失去了色彩。

　　 时间凝固，又重新流动。

　　 “……”

　　 梓昇沉默不语，心中掀起万丈波澜。

　　 如此力量，早已超出了他的想象。

　　 准确的说，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刷新了他的所见所闻。

　　 他甚至不知道，眼前这个谜语人是谁，又有什么目的。

　　 看出他眼中的疑惑，顾盛酩缓缓闭上眼，叹了口气，缓缓开口：

　　 “在祂的阴影中，我看到了你的结局。”

　　 “我的……结局？”

　　 顾盛酩轻轻点头，“我看到你化作金色的火，焚尽了世界的伤痕，重新撑起世界的天空。”

　　 “亿万万生灵将被你拯救，世界也为你垂下瞥视，献上真挚的谢意。”

　　 “可是……”

　　 顾盛酩睁开眼，看着眼前一脸迷茫的青年，语气中带着淡淡的悲伤。

　　 “为什么，你在哭呢？”

　　 “我……”

　　 梓昇愣愣地抬起手，颤巍巍地碰了碰自己的脸，指尖所触，是一丝冰凉。

　　 那是，不知何时落下的泪。

　　 泪滴顺着脸庞滑落，滴在脚下黑色的海中，泛起一圈很浅很浅的涟漪。

　　 感受到眼泪中纯粹的情绪，顾盛酩好似明白了什么。

　　 因为，少年还不想死。

　　 所以他循着指引，来到这命运无法触及的地平线尽头，寻求一线生机。

　　 顾盛酩叹了口气，望向梓昇身后的来时路，目光跨越无尽时空，落到那些无法触及又真实存在的丝线上。

　　 ——命运。

　　 似乎感知到他的想法，命运向他展示了一个结局。

　　 一个，没有梓昇存在的结局……

　　 所有的伤痕都会连接在一起，一望无际的血月会将整个龙域吞没，数不尽的生灵，将在这次血潮中死去。

　　 最后，只剩下梓昇一人，在血月的投影下哭泣……

　　 画面破碎，命运向他发问：

　　 “世界将所有人乃至她的命运交由你手，也只有你能改变他的命运。”

　　 “现在，该你做出选择了。”

　　 “究竟是牺牲一个人拯救亿万人，还是牺牲亿万人拯救一个人？”

　　 “……”

　　 顾盛酩深知要想对抗命运，需要付出何等的代价，所以他只能选择沉默。

　　 许久，他缓缓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回去吧，梓昇。”

　　 “亿万万生灵的因果，恕我无能为力。”

　　 “回去……”

　　 梓昇看着他的背影，明白了什么。

　　 对方的意思是，让他去拥抱他的命运，坦然地接纳那场为了拯救亿万万生灵的死亡。

　　 “呵呵……”

　　 他自嘲一笑，转身离去。

　　 这里根本并没有他的一线生机，只有对他最后的审判。

　　 身后，渐渐响起一阵悲凉的笛声。

　　 笛声婉转，传入九天。

　　 这是他第一次以见证者的身份，向这个世界的意志发问：

　　 “为何，要让无辜的弱者去背负世界？”

　　 “……”

　　 “因为，这是最好的结局。”

　　 世界意志回以无奈。

　　 顾盛酩继续问：

　　 “那你为何不选一个甘愿牺牲的人，而是选择一个不想死的人呢？”

　　 “因为……”

　　 这一次，世界意志回以温柔。

　　 “我想看到，天道深爱的芸芸众生，它们的意志。”

　　 “既然不愿向命运低头，那就反抗吧。”

　　 “我，赐予他们选择的权利。”

　　 “而你，会见证他们的选择，见证世界的选择，最后将这一切，永远的铭记。”

　　 “……”

　　 顾盛酩沉默许久，无奈地笑了。

　　 之前的人神大战，也是世界的意志修改了众生的记忆，才使得凡人得以存活。

　　 现在，又是这样。

　　 对方总是做着不被理解的事，只为让这个世界更好，让更多人，得以活下去。

　　 将拯救世界的重任交付于一个不愿意拯救世界之人手中，是祂向命运发起的挑战。

　　 那所谓的“最好的结局”，并不是祂守护的世界想要的结局。

　　 祂想要的，是一个更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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