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后半场，温沈整个人有些萎，好像一下子对很多事情失去兴趣。

　　 这种感觉就跟当初杀掉修柯后一样。

　　 都死了，还剩下什么。

　　 就像人生行进一半，蓦然回首，后面依旧什么都没有。

　　 厌倦与疲惫。

　　 橙汁见底，温沈无趣地将空杯子随手放下，转身走上楼梯。

　　 从胆小怕事，到伪装自己，再到穷凶极恶，转了一圈，别人都在往前走，只有他，停滞不前。

　　 什么都没得到。

　　 毫无意义的人生啊。

　　 一路走上别墅四楼，温沈站在栏杆边，测算着与地面的距离。

　　 不知道跳下去会不会死个干净？

　　 掏了掏口袋，温沈拿出根皱巴巴的烟。

　　 这根烟还是他从温凌南那抢过来的。

　　 温凌南想抽烟，他偏不让他抽，就抢了过来。

　　 没火啊。

　　 回身到房中翻找，找出不知什么时候的火柴盒，火光在黑夜里亮起，温沈点燃了那根烟。

　　 吞云吐雾。

　　 没抽两口，手上的烟就被人夺走，“你还小，香烟别抽。”

　　 温凌南夺过去后，就着温沈抽过的烟嘴，深吸了两口。

　　 “温凌南，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管天管地。

　　 吐出烟圈，温凌南背靠在栏杆上，“说不上来，喜欢你在暗处观察别人的模样，喜欢你在我面前装柔弱的模样，还喜欢你怼我的模样，好像只要是你，做什么样子，都喜欢。”

　　 温凌南说完，对温沈笑了笑，“意外吗？”

　　 温沈面向栏杆，眺望远处的路灯，“挺意外的，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能被别人喜欢，还是个杀人狂魔。”

　　 将烟蒂丢在地上踩灭，温凌南从温沈后方环住他，双手撑在栏杆上，唇瓣摩挲着温沈的耳尖，“所有的恶都有缘由，我是，你也是，上辈子对我而言已经结束，这辈子，我想做个让你喜欢的人。”

　　 “如果我喜欢你杀人的样子？”

　　 温凌南隔着西装抚摸温沈的肚皮，低低笑了声，“你并不喜欢，温沈，刚刚你是不是在想，从这里跳下去会不会死？”

　　 温沈微愣，“你看了挺久。”

　　 “跟着你上来的。”

　　 “不陪你的小男朋友？”

　　 “你在吃醋吗？温沈。”

　　 “是啊。”温沈靠向温凌南的胸膛，“吃醋呢，那杯碧螺春可好喝？”

　　 “小骗子，吃醋到想轻生？”

　　 “你不是让我放过自己吗，死了就放过自己了。”

　　 “所以。”温凌南胸腔震动，放在温沈肚皮上的手猛然收紧，“在现实世界，你是自杀。”

　　 温沈瞳孔骤缩。

　　 愣神了好一会儿，才‘扑哧’一声笑出来，“是啊，了无意义的人生，活着真辛苦呢，你呢？你怎么死的？”

　　 温凌南惩罚性咬了咬温沈的耳朵，“采佩什的人生，就是我的人生，我没有现实。”

　　 “那你怎么知道…”

　　 他来自现实。

　　 “修柯说的。”

　　 “他连这个都告诉你，看来你们的合作与我有关，怎么，修柯让你来当和事佬？”

　　 “不是。”

　　 “他既然告诉你现实中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他杀了我爸，我杀了他。”

　　 “嗯。”

　　 “我跟修柯的恩怨，永远不可能和解，这是一个死结，不是我杀他，就是他杀我。”

　　 “为什么？”

　　 为什么…？

　　 温沈笑了，“我设局让他亲手杀了温楚砚，这仇，他怎么可能不报？”

　　 “如果他并不打算报呢？”

　　 并不打算报？

　　 温沈没想过。

　　 在他的意识里，就跟他无法原谅修柯杀了他爸一样，修柯也不可能原谅他。

　　 温凌南继续说，“他是吸血鬼，在这个世界想要杀掉你，易如反掌，但是他至今没有行动。”

　　 “那是因为我知道他所不知道的事，他要找回那些丢失的记忆。”

　　 “他找过你吗？”

　　 温凌南这句反问，让温沈陷入沉思。

　　 “拉杜，或者应该叫他温楚砚。”温凌南下巴搁在温沈头顶，“修柯对我弟弟很忠诚，他既然没有干预你与温楚砚结交，就足以证明他的态度，阿沈，他的执念不是你。”

　　 “可是…”

　　 可是什么，温沈说不出来。

　　 修柯不止没干涉过他与温楚砚，甚至都没有问过他一次，关于当年发生的事。

　　 修柯的执念不是他。

　　 真好笑啊。

　　 到头来，还是他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温凌南比他看得还要明白。

　　 温沈笑了，自嘲的笑容。

　　 “阿沈，你不是想知道当初我欠他们什么人情吗？”

　　 “什么？”

　　 “那个世界，你死掉之后，我保存了你的遗体，每天用血养着，期盼有一天你能活过来，后来…”

　　 “后来什么？”

　　 “后来我死在修柯手里，死前的愿望，就是跟你一起火化。”

　　 温沈微愣，“你觉得在这个世界跟我相遇，是因为我们一起火化的缘故？”

　　 “嗯。”

　　 温沈笑了，“你好蠢。”

　　 “或许吧。”温凌南不甚在意，“起码，我来到这个世界，真的遇见你，还记得我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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