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上,希遥缓缓抬起手,雨水顺着她苍白的指尖淋漓而下,衣物彻底被浸透,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呼……
一声极轻的、几乎被雨声吞没的叹息溢出。
感伤的情绪在风中旋转,我嗅到了她的悲伤。
她对山间玉桂的印象,都来自于那脆弱单薄的信纸和晴子那′被时光磨蚀后的记忆。
温柔得像月光,却又固执得如边境磐石的转述。
那是模糊的——
就像地图上某个遥远国度的,笼统而陌生。
这份印象单薄、平面、冰冷。没有具体的音容笑貌,没有体温的触感。只有一个被他人描述勾勒出的、被距离无限拉长的、遥远而悲伤的符号。
指尖不断滚落的雨水落入大地,砸开小小的圆晕,随即消失无踪,连同那盘踞心头的阴郁与苦闷,也在这持续的坠落与渗入中,缓缓沉降、平复,留下一片浸透后的、带着湿与清的静默。
她的选择了。
她的决定了。
与他无关,与她无关。
从前是这样,往后也是这样。
……
撑着伞的禅院甚尔半磕着眼,敛住出了眼底的荒谬。
用领域对付两个普通人,他倒是头一次知道她这么疯。
狂风中,斜飞的暴雨即便是有雨伞又起不了多大的,他精悍的身材被雨水勾勒出了充满力量的轮廓。
无论她用领域干了什么,她这个状态都糟透了。雨下那白的跟鬼一样的脸就是最明显的证明。
“你喜欢淋雨,我可没这个爱好。”慢悠悠声音却在磅礴的雨声异常清晰。
“回了!”
……回了!
是啊,既然事情弄清楚了,就该回家了。
视野的重构、感官的重置、环境的剧变,如同深海底部的一颗微尘,被洋流裹挟着轻柔地甩向另一片陌生的水域。
伦敦湿冷粘稠的雨雾瞬息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浓稠到几乎凝结的、混合着尘土、腐烂植被和草木新鲜汁液气息的燥热空气。
脚下不再冰冷坚硬,而是干燥松软的硬草,踩上去只有细碎的、犹如水珠滴落叶片般的沙沙轻响。
禅院甚尔沉默了片刻,微微抬头。头顶巨大黑色丝绒中洒满了细碎的钻石,那是城市中永远无法窥见的璀璨星河。
甚尔:“……家?”
“噗!”
回应他的是毫无预兆的一口血。
瞬间出现在希遥身旁的甚尔单手将她整个人托了起来。
“喂,你搞什么鬼?你的异能啦?开个领域就吐血了?你什么时候这么垃圾了?”
他语速又急又快,想要将她放下来,却又担心她的伤势,只能僵着身体一动不动。
好吵!
希遥微微摇头,靠在他身上闭上了眼,来自灵魂深处的疲惫让她根本不想张口。
“喂,喂,你别昏呐,这个地方我去哪儿给你找医生?小鬼,山间希遥,山间希遥,喂……”
好烦!他怎么那么多话?
“旧伤复发,休息一会。”说完整个人便如同睡了过去一般,靠在他肩上。
意识不断的下沉,意识不断下沉,穿过冰冷沉重的黑暗与混乱的迷雾,希遥“站”在了自己意识核心的入口。
这里本该是一片沐浴着日光的、温和平静的精神之海,此刻却风暴肆虐,惊涛骇浪,怒涛仿佛要撕碎这片灵魂的空间。
无归轻轻的颤动的飞到她身边,希遥下意识的笑了笑,随后神情复杂的看着一切异样的源头——厄难珠。
它不再是稳定旋转的核心,而是变得极其稀薄、透明,光晕断续,边缘如雾气般丝丝缕缕地逸散,仿佛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消融在这片暴乱的海天之间。
希遥撑着下巴盘坐在树冠上,身下巨大梧桐树此时都虚幻了许多,翠绿的枝叶剧烈地摇曳着,仿佛随时会被无形的狂风撕裂。
无归轻轻地蹭了蹭她,希遥一拍,它又飞回了顶端。
随后,起身的她指尖点在厄难珠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无论是对抗两面宿傩和唤醒魏尔伦,她都强行抽取了厄难珠还未曾恢复的力量。
开大一时爽,一直开大火葬场。
透支了的总要还。
每一次力量的借用,都是在直接燃烧她灵魂的本质。过度抽取带来的后果,就是此刻灵魂根基的剧烈动摇、濒临崩溃。
这份源自灵魂深处的损耗与不稳定,也同步反噬着她的身体与异能。
身体被牵连,灵魂的剧痛穿透物质层面;操控空间的力量,失去了稳固灵魂的支撑,自然变得狂暴失控,难以驾驭。
而领域的开启,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那根稻草。
但奇异的是,在这场风暴与剧痛的中央,在那棵濒临消散的巨树摇曳的残影深处,又有一丝不同于毁灭风暴的暖意,如磐石般坚守着。
她嘴角不自觉的勾了勾,嗯,确实很坚挺,连片树叶都没掉。
与当初光秃秃的一片已是天差地别。
迹部铭霆这个人……身居迹部集团权力之巅,又年轻俊美,恩威并存。举手投足间又是淬炼过的理性与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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