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的三皇子楚恒誉,在受封轩王的这一日,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喧嚣与疲惫。
府邸之内,张灯结彩,觥筹交错,前来道贺的官员勋贵络绎不绝,或真心或假意的笑容充斥着楚恒誉的眼帘,父皇的赏赐琳琅满目,堆满了库房,可这些金玉之物,却难以在他心中激起太多涟漪。
楚恒誉身着亲王常服,立于廊下,勉强应付着又一波宾客的恭维,心思却已有些飘远,只觉得这满园的热闹,都与自己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就在楚恒誉微感倦怠,目光随意扫过庭院时,那一片喧闹的底色上,蓦然撞入了一抹清丽绝伦的色彩。
是苏和正带着家眷到了。
对于这位富甲一方的皇商,楚恒誉略有耳闻,他的目光原本只是礼节性地掠过,却在那抹浅蓝色的身影上,再也无法移开。
那是苏和正的幼女,名唤苏梦。
苏梦静静地跟随在父亲身后,一袭用上等丝质裁就的浅蓝色碎花衣裙,衣料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柔和而不刺眼的光泽,宛如初绽的迎春,又似月华凝成的轻纱,裙裾随着她轻盈的步履微微晃动,荡开优雅的弧度。
苏梦并未像其他女眷那般好奇地四处张望,只是微垂着眼睑,仪态端庄,一举一动都透着严格教养出的大家风范,与这王府的富贵气象相得益彰,却又奇异地涤荡了周遭的些许浮华。
有相熟的官员上前与苏和正寒暄,苏梦便乖巧地缓下步子,悄然退至一旁,在一株正值花期的玉兰树下驻足等待。
就是那一刹那,苏梦似乎感受到了廊下凝视的目光,下意识地抬起眼帘,望了过来。
楚恒誉的心跳,在那一刻漏了一拍,随即如擂鼓般狂响起来。
那是一双怎样清澈的眼眸?就如同浸在溪水中的墨玉,纯净剔透,带着些许少女的不谙世事,却又有着超乎年龄的沉静。
苏梦的容貌极美,肌肤胜雪,五官精致得如同画中仙子,但最打动楚恒誉的,却是那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温柔与娴静气质,仿佛喧嚣尘世中的一泓清泉,能瞬间抚平他心头的烦躁。
四目相对,不过瞬息。
苏梦似乎意识到这般直视皇子有些失礼,脸上飞起一抹极淡的红晕,迅速而自然地重新低下头去,目光落在自己绣着缠枝莲纹的鞋尖上,那含羞带怯的模样,比枝头最娇嫩的玉兰花更为动人。
楚恒誉却僵在了原地。
周围所有的声音——宾客的谈笑、侍从的走动、甚至是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都仿佛在迅速远去、模糊,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个立在玉兰树下,身着浅蓝色碎花衣裙的少女身影。
阳光透过花叶的缝隙,在苏梦的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美好得像一个不真实的梦境。
楚恒誉见过无数美人,宫中的妃嫔,各府的千金,或艳丽,或清冷,或娇俏,却从未有一人,能像她这样,只一眼,便让他心头巨震,仿佛等待了许久的光芒,终于照进了现实。
“殿下?苏员外前来见礼了。”身旁内侍低声的提醒,才将楚恒誉从失神中惊醒。
楚恒誉收敛心神,重新端出亲王的威仪,与苏和正客套寒暄,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那道浅蓝色的身影。
那一刻,十六岁的轩王楚恒誉无比清晰地意识到——
他完了。
从此以后,无论江山几何,权谋几许,他的心底,都将深深烙印下今日这惊鸿一瞥,那个名叫苏梦的大家闺秀,如同一颗投入他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从此再未平息,反而随着岁月,愈发汹涌,直至不可收拾。
那日从轩王府中归来,苏梦的心绪也不似往日那般全然平静了。
玉兰树下那短暂的对视,那位少年亲王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与随之而来的深邃凝视,像一颗无意间落入湖心的小石子,在她看似波澜不惊的心湖里,漾开了一圈圈细微而持续的涟漪。
苏梦记得他身着亲王常服的样子,身姿挺拔,虽面容尚带一丝少年人的清俊,眉宇间却已有了不容忽视的威仪,可最让苏梦印象深刻的,是他在满园喧嚣中,独自立于廊下时,那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倦怠与疏离。
那感觉,与苏梦身处繁华却时常感到的孤寂,竟有几分微妙的相似。
楚恒誉与苏梦之间那份朦胧的情意,就如同春日藤蔓,悄然生长,却始终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薄纱,他们都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这份美好,也清醒地认知着现实的藩篱。
楚恒誉渐渐发现,苏梦并非只有大家闺秀的端庄沉静,在她那完美的仪态下,藏着一颗玲珑剔透、不乏慧黠的心。
苏梦会在他赏赐下人时,投去赞许的一瞥,会在听到民间疾苦时,微微蹙起秀眉,她的善良与通透,让他愈发深陷。
而苏梦也渐渐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轩王,在外人眼中,他或许是个母族不显、圣眷平平的皇子,可在她面前,他会因为一幅好画而神采飞扬,会为了一局未解的棋局凝神思索,也会在她不小心被花刺扎到手时,下意识地流露出毫不掩饰的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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