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相与许念瑶走下屋脊,悄无声息地汇入川流不息的人潮。
鼎沸人声、食物的香气、孩童的嬉闹,混杂着车马碾过青石板路的声响,扑面而来。这股鲜活的烟火气,与山上的清冷截然不同。
许念瑶一身红衣,在灰扑扑的人群中格外惹眼,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这里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
两百年岁月,足以让一座小镇蜕变成繁华城池。
曾经泥泞的土路,如今铺满了平整的青石板。曾经低矮的茅草屋,如今变成了雕梁画栋的楼阁。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幌子迎风招展,叫卖声此起彼伏。
一个卖糖葫芦的老汉挑着担子走过,嗓门洪亮。
几个孩童围在糖人摊前,瞪着圆溜溜的眼珠,看着手艺人吹出各式各样的糖人,惊叹连连。
酒楼茶肆散发出食物的香气,混杂着香料与油脂的味道,让人食欲大动。远
处还能听到说书先生抑扬顿挫的声音,正讲着某位侠客的传奇故事。
许念瑶驻足在一家布庄门口,看着橱窗里陈列的各色绸缎,神情恍惚。
物是人非。
这四个字从心底冒出来,让人说不出的难受。
两百年前那些熟悉的面孔,如今都不知去向。
曾经和睦的街坊邻居,早已化作黄土。就连当年那些一起在学塾里读书的同窗,也都各奔东西,天涯海角。
"先生,曹蛮那几个,现在怎么样了?"许念瑶收回视线,打破沉默。
柳相的步子不快不慢,声音温和,"曹蛮那小子,被截天宗的公羊詹带去试炼了。"
顿了顿,又补充道:"一场纵横之道的问对,过得去,前途无量。"
曾经那个在学塾里最爱钻牛角尖,对道经有着近乎执念的少年,如今已经走上了属于自己的修行之路。
七相之一的无厌相,光是这个名头,就足以让无数修士仰望。
"袁贤呢?当年他最是恋家。"许念瑶问。
柳相笑了笑,"前些年还有书信,说是跟着袁不古在白马原混得风生水起,如今已是少主。想来日子过得不错。"
柳相记得那些书信里的内容,字里行间都是对新生活的憧憬与期待。白马原的风景如何壮丽,修行法门如何玄妙,师父如何严格又如何护短。
袁不古接连破境,白马原老家主见势不妙,干脆退位让贤。而袁贤作为袁不古唯一一个半徒半友的存在,被封为少主,风光无限。
许念瑶脸上有了笑意,眉眼舒展。
"那傻大个儿张蛟呢?"
柳相脚步微顿,随即恢复如常,笑了笑。
"倒是受无数求道之人尊崇的良师了。"
其中内情牵扯甚广,涉及第二梦的诸多隐秘,非三言两语能说清。
许念瑶也识趣,没有追问。
听闻旧友们都安好,嫣然一笑,仿若百花盛开,风华无双。
两人继续往前走。
穿过热闹的街市,拐入一条稍显安静的巷子。
巷子里青苔斑驳,墙角长着几簇野草。一只橘猫慵懒地趴在墙头晒太阳,尾巴一甩一甩,惬意至极。
几个孩童在巷子里追逐嬉戏,笑声清脆。看到两人走来,纷纷停下脚步,好奇地打量着这位红衣姐姐。
许念瑶朝孩童们笑了笑。
孩童们顿时害羞起来,推推搡搡,又跑开了。
柳相忽然开口:"当年南华古仙的传道梦境,悟出了几重真意?"
提及此事,许念瑶方才明媚的脸庞垮了下来,有些郁闷地踢开脚边一颗石子。
"弟子愚钝,只记得些光怪陆离的景象,回来后师尊也未曾多提。"
那场梦,看过便算了,不曾想还有后续。
梦中的一切都太过虚幻缥缈,像是隔着一层薄雾在看戏。那些人物,那些场景,明明记得清清楚楚,可回过头来细想,又觉得一切都不真实。
柳相放慢了脚步,嗓音不疾不徐,为许念瑶揭开尘封的隐秘。
"梦中那个穿着龙袍在街边卖玉玺的,是人间一位开国帝王,以炼气士之身插手王朝更迭,犯了天条,早早身死道消,但一国气运还在。"
许念瑶认真听着,脑海中那些模糊的画面开始逐渐清晰。
那个看似落魄的龙袍男子,浑浊的双眼中却藏着帝王的威严。手中的玉玺虽然蒙尘,却依旧散发着微弱的金光。
当年梦中,许念瑶只当这是个疯癫的老人。
如今才知,原来那是一位逝去帝王的执念所化。
"铺子里独臂练字,询问过你是否想要练剑的李姓老人,曾是一位古老剑仙,殒命于第二次登天之战。"
李爷爷。
左臂空荡,却依旧能用右手写出一手好字。
笔锋苍劲有力,字迹如剑气纵横。
当时李爷爷问她:"小姑娘,想不想练剑?"
年幼的许念瑶摇了摇头,说没思议,却不曾想如今真成了一名剑修。
"那位编织羽衣的女子,是天下所有法衣的祖宗,七彩羽衣可成神明。"
羽衣女子美得不似凡人,一针一线编织出的衣裳,都带着梦幻般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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