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我。”

　　陆凝霜不带半分旖旎，倒像是在陈述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站在那里，面容清冷绝尘，仿佛刚才替秦小雨出头，索要亲昵的并非是她。

　　“........”

　　说实话，当姜云逸看着自家娘子一本正经替秦小雨“出头”的模样，也只能无奈地吸了口气，深知这一切都是她的计谋，也算利用了秦小雨。

　　可谓是不达目的，不会罢休。

　　无奈的他，像是完成某种不得不做的任务，飞快地倾身过去，在那微凉的唇角敷衍地印了一下。

　　一触即分。

　　“哎呀，祖师叔你太快了，我都没看清楚！”一旁的秦小雨立刻跺着脚嚷嚷起来，脸上是意犹未尽，双手放在嘴边作喇叭状，一个人起哄架秧子：“不算不算！再亲一口！再亲一口！再亲.....”

　　“咻——”

　　她聒噪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姜云逸忍无可忍，手臂一伸，攥住了她的后衣领，像拎一只不听话的野猫，轻而易举地将她提溜到了半空中。

　　秦小雨四肢瞬间僵住，缩手缩脚，活脱脱一只被捏住了后颈皮的鹌鹑，眨巴着眼睛，小心翼翼地偷瞄姜云逸的脸色，声音气弱了下去，带着心虚：“祖、祖师叔，你生气啦？”

　　姜云逸板着脸，故意不看她那副怂样，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我不跟小孩生气！”

　　话音未落，一旁的陆凝霜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信号，又默不作声地凑了过来，清冷的眸子静静望着他，仿佛在问翩翩佳公子：“那我？”

　　姜云逸想也没想，抬起另一只手掌，抵住她光洁的额头，将佳人那一颗不安分的脑袋推远，没好气地瞪着她，总算找到了明确的目标：

　　“你不是小孩，我生你气！”

　　少年显而易见的嗔怪。

　　谁让她堂堂圣主，也跟着秦小雨这小笨蛋一起胡闹！

　　陆凝霜被他推得微微后仰，也不恼，长睫微垂，开始回味方才那短暂一吻的触感。

　　至少，她占到便宜了。

　　而被提溜在半空的秦小雨，看着连圣主姐姐都被镇压，立刻缩紧脖子，安静如鸡，也或许永远想不明白，明明圣主姐姐强得能一剑斩落域外天魔道祖，睥睨天下，为何祖师叔一生气，那身慑人的气场就瞬间消散。

　　圣主姐姐甚至变得格外“顺从”，实在匪夷所思。

　　她偷偷想着，要是自己有那么厉害，祖师叔生气了还拿自己没办法，自己肯定早就叉着腰，仰着头，理直气壮地命令祖师叔原谅自己！

　　不过，这念头刚冒出来，她又觉得太过“大逆不道”。

　　秦小雨甩甩头，觉得最多......最多也就勉为其难说句“对不起”！

　　姜云逸自然不知道她脑袋里这些胆大包天又迅速认怂的念头，只是看着她这副怂中带皮的模样，一阵头疼。

　　就算现在把她丢出去，这小色鬼往后肯定还会想方设法溜进来，甚至变本加厉，往后会求知若渴地想要围观他和娘子更多的“互动”。

　　毕竟，自家娘子就是最好的例子，有些事一旦开了头，就再难刹住车。

　　姜云逸都不记清自己被索要了多少次，但谁让他们是夫妻呢？

　　对陆凝霜，他终究是没辙的。

　　可至少，得把秦小雨这个小麻烦精给解决了。

　　思绪一转，姜云逸心里有了决定，正好借此机会敲打一下方才纵容秦小雨胡闹的清冷美人！

　　于是，他拎着手里这只“小鹌鹑”，转身上楼，朝寝室旁的书房走去。

　　“祖师叔，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呀？”秦小雨怯生生地问，小腿在空中不安地晃了晃。

　　姜云逸没答话，只留给身后慢步跟来的陆凝霜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待会再跟你算账。

　　.......

　　步入书房，墨香与陈旧书卷的气息扑面而来。

　　姜云逸手腕一松，将秦小雨放在了宽大的书案前那张梨花木椅上，不等她试图卖乖，少年便转身从书架高处取下一只积了层薄灰的紫檀木盒，“啪”地一声，不轻不重地搁在她面前。

　　木盒打开，里面整齐码放着一叠书册，纸张泛黄，封面风格....都是一些《鸳鸯戏水》、《小幽秘境》、《百艳春宫》之类的名目。

　　这些都是陆凝霜从合欢宗搜罗来，并且反复阅读，甚至在某些页面做了细致批注的“珍藏”。

　　姜云逸心一横，觉得秦小雨既然到了这个年纪，又如此“好学”，干脆送她一本，一劳永逸，免得日后总来骚扰。

　　“小雨，你随便挑一本吧，送你了，里面有你好奇的事。”

　　此话一出，秦小雨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惊喜，眼睛瞪得溜圆：“祖师叔，你终于肯把秘籍交出来啦?!”

　　她顿时从椅子上一跃而下，仰着头，纯真无邪的大眼睛里满是感激的光芒，声音又甜又亮，几乎能沁出蜜来：“祖师叔，你真好！”

　　此刻在秦小雨的心里，姜云逸简直是天底下最最好的人！

　　她立刻在心里庄严宣布，要跟祖师叔永远天下第一好！

　　往后谁敢惹祖师叔生气，她第一个冲上去跟对方拼命！

　　而一旁静立的陆凝霜，细长的睫毛几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但冷艳脸庞依旧冰封，看不出丝毫情绪。

　　“快点选，不然我反悔了。”姜云逸偏开头，刻意避开了秦小雨那毫无杂质，满是信任的感激眼神，心头悄然升起一股挥之不去的罪恶感。

　　要知道，秦师妹可是把秦小雨保护得如同温室花朵，不谙世事。

　　结果这才没几天，他竟亲手将合欢宗的秘典递到了这孩子面前。

　　如此行为，与带坏何异?

　　更何况由他这个长辈，送出这种东西，实在怪异。

　　姜云逸暗下决心，往后必须得和即将长大的小姑娘保持些距离了。

　　秦小雨闻言，立刻收敛心神，小脸严肃地趴到木盒前，指尖在一排书脊上划过，小声念叨着书名。

　　“《鸳鸯戏水》”她眼睛一亮，“祖师叔，鸳鸯我知道啊！它们总是成双成对的，形影不离！没想到它们居然也会亲亲吗？”

　　秦小雨歪着头，满脸纯真的疑惑，而其他的书名对她而言更是天书。

　　《小幽秘境》是讲探险的吗?

　　《百艳春宫》听起来像是有很多漂亮房子?

　　《举足弄玉》玉要用脚举起来吗?

　　《巧舌如黄》是说舌头很灵活，能说会道?

　　秦小雨心里猫抓似的痒，忍不住想偷偷翻开一页瞄上一眼，看看里面到底画了些什么“亲亲”。

　　“咚!”

　　姜云逸屈指，不轻不重地敲在她探出的脑门上，神色严肃：

　　“回去再看，记住了，只能自己看，绝不能有第二人在场!”

　　秦小雨吃痛，捂着额头，但立刻起身站直身体，像模像样地敬了个礼，小脸绷得紧紧的，语气认真：“是！祖师叔！我一定做好充足的准备！”

　　........

　　最终，秦小雨怀抱着精心挑选的《鸳鸯戏水》，心满意足。

　　她似捧着什么绝世珍宝，一步三蹦地朝着秘境裂缝的方向离去。

　　姜云逸目送着她欢快的背影，原本想借此报复一下陆凝霜的心思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沉甸甸的后悔。

　　“不行。”他蹙眉，下定了决心，“我还是去抢回来吧。”

　　“不用，夫君我去。”

　　陆凝霜早有预料，拉住了少年的手腕，主动担任起恶人的身份。

　　姜云逸一愣，看向她，抿了抿唇，语气带着歉意与内疚：“娘子，你不生气？我.....我送了你的书。”

　　送完他便意识到不妥，不仅是可能教坏秦小雨，更因为这些书籍是陆凝霜的私人藏品，而自己未经她同意便随意送人，实在是不够尊重。

　　对此，姜云逸内疚不已。

　　一个人有不良嗜好，不见得一定是坏事，说明佳人热爱生活。

　　更何况陆凝霜热爱的人是他。

　　“夫君不也包容我？亲了我？”

　　陆凝霜摸了摸他的脸，说的无疑是与秦小雨密谋，给他下套一事。

　　“可我送了你的书。”少年坚持道，觉得自己理亏。

　　当他带着内疚重申这句话时，陆凝霜冰封的容颜融化了一丝痕迹，眼眉情不自禁地弯起一个柔和弧度。

　　佳人颇为柔和。

　　毕竟，其实他们已经扯平了，结果自家夫君仍然傻乎乎的认错。

　　这般赤诚，让她如何能不心生怜爱？不喜爱这样的少年？

　　陆凝霜什么也没再说，只是微微俯首，在他泛着愧疚情绪的发顶落下一个若有似无的吻，随即身影一晃，便已一步跨出，径直去拦截往秘境裂缝离开，即将携带“禁书”逃离的秦小雨。

　　.........

　　秘境裂缝入口处。

　　秦小雨正满怀激动地准备踏入，眼前却倏然一暗。

　　陆凝霜的身影挡在了面前！

　　秦小雨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将怀里的书籍死死护住，甚至手忙脚乱地把小黑鲤也召唤了出来，挡在身前。

　　奈何小黑鲤感受到陆凝霜身上的气息，瞬间软趴趴地伏在地上，鳞片都黯淡了几分，毫无战意。

　　秦小雨只能咬牙，仰起小脸，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带着哭腔控诉：“圣主姐姐！这、这是祖师叔送我的！”

　　陆凝霜垂眸看她，语气淡漠，理所当然地反问：

　　“夫君送的，我不能抢？”

　　“......”秦小雨被这强大的逻辑噎得哑口无言，一时失神。

　　就在这瞬间。

　　陆凝霜手臂一探，轻而易举地将那本《鸳鸯戏水》从她怀里抽走。

　　“我的书！”秦小雨急了，跳起来就想抢回来。

　　陆凝霜只是平静地将手臂抬高，书籍便悬在了一个秦小雨无论如何蹦跳都触及不到的高度。

　　她俯瞰着下方急得团团转的秦小雨，清冷断言：

　　“这种书，你想看还早一万年。”

　　说完，不再理会原地跳脚，快要哭出来的秦小雨，陆凝霜握着那一本惹出风波的书册，淡然转身，返回阁楼，去安抚自己需要抚慰的少年郎。

　　原地，只留下秦小雨一个人，望着她消失的方向，越想越委屈，终于忍不住，一边抽泣一边抹着眼泪往前走，对着空荡荡的秘境呜咽：“呜呜呜.....圣主姐姐你怎么那么坏啊.....！”

　　她回去向祖师叔告圣主姐姐的状。

　　然而，回去后秦小雨却发现，圣主姐姐主动倒在祖师叔怀里，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姜云逸尴尬，知道秦小雨也是受了委屈，仅能尽量做糕点弥补她。

　　至于秦小雨何时明白情爱，变成小姑娘.....姜云逸认为还是不懂的好，毕竟心思单纯的秦小雨才好骗，甚至一边嘴里塞着糕点，还一边向他告状，完全不知道他跟自家娘子是一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