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8章 双重压力
皇浦云枯坐案前,指尖摩挲着马槊。二十八年前的风雪夜,他站在点将台上,看着三千玄甲骑士齐刷刷摘下兜鍪,霜雪落满他们年轻的脸庞。那时他拿出所有的银子,甚至自己藏的银子都全部拿了出来,才凑够打造甲胄和买马的银两。范将军当时还是个校尉,抱着酒坛在雪地里吼:"将军放心,末将定护玄甲骑大旗不倒!"
马槊的寒铁凉意顺着指缝钻进来,刺得他打了个寒颤。他想起第一次实战,玄甲骑如黑色潮水冲破敌军阵形,范将军的枪尖挑着敌将首级,鲜血溅在雪地上像极了盛开的红梅。那时他以为这支铁骑能踏遍万里河山,让皇浦家的名字响彻云霄。
可如今呢?案头的铜镜映出他的鬓角,范将军去年托人捎来的信还压在砚台下,字迹依旧遒劲,只是信里说自己风湿犯了,连弓都拉不开。而那些曾跟着他喊"愿随将军死战"的少年郎,有的化作了边关的一杯黄土,有的成了残垣断壁下无人收殓的枯骨。
窗外的风卷着枯叶掠过廊下,恍惚间竟像是当年玄甲骑冲锋时的銮铃响动。皇浦云猛地握紧马槊,却只听到铁锈剥落的脆响。他想起最后那场战役,漫天箭矢如蝗,他亲眼看见旗手小张被钉在城楼上,玄色大旗坠地的瞬间,整个世界都变成了血色。
"将军,该歇着了。"亲卫轻声提醒。皇浦云回过神,看见茶碗里自己的倒影,红红的眼珠里,再也映不出当年那个挥斥方遒的少将军了。只有马槊上的寒光,还固执地闪烁着,像极了二十六年前,那些永远停留在青春里的眼睛。
夜凉如水,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床榻边,映得青砖地泛着冷白。皇浦云睁着眼望着帐顶,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腕间玉佩。费州牧那佝偻的脊背总在眼前晃——刚到佰州州府时,费州牧咳得撕心裂肺,枯瘦的手攥着长枪,指节泛白如老竹。他将灵气渡过去时,分明感到对方体内经脉像旱裂的河床,稍一用力便似要碎裂。
还好后来气色渐渐回转,他的护卫说能多吃半碗粥了。皇浦云翻了个身,听见院外老槐树的叶子沙沙响。可那点灵气,终究抵不过岁月如刀。费州牧执掌一方水土四十载,案牍上的公文堆得比山高,听他的护卫说,神秘骑兵入侵佰州时,更是三天三夜没合眼。如今就算脉象平稳,那双眼睛里的浑浊也藏不住。
他轻轻叹了口气,掌心沁出薄汗。明日还要巡查边城,费州牧怕是又要强撑着亲自去。自己这点微末修为,比起他为百姓耗的心血,不过是杯水车薪。帐外传来打更人敲梆子的声音,三更天了。皇浦云闭上眼,只盼天快亮些,好再去看看那盏彻夜不熄的官署灯笼。
天刚刚蒙蒙亮,一亲兵翻身下马,甲胄上还沾着露水与尘土,急声道:"将军,华丰郡城西三十里发现不明骑兵!约莫二百余人,皆是黑甲玄旗,马快如电,昨日劫了郡城便往深山去了!"
皇浦云剑眉倒竖,猛地拍案:"又是这群鬼魅!"他转身看向帐下铁塔般的汉子,"周猛!"
"末将在!"周猛虎目圆睁,单膝跪地。
"即刻点齐一千玄甲锐士,随你星夜驰援华丰郡!"皇浦云声如惊雷,"记住,敌兵行踪飘忽,务必昼伏夜出,午时前必须渡过杜水,日落前抵达华丰郡郊!若让他们窜入行云山,你我都不用回去了!"
"末将领命!"周猛霍然起身,铁甲铿锵作响,"一千锐士半个时辰内便可集结!"说罢大步流星冲出帅帐,帐外很快传来急促的号角声,紧接着是甲叶摩擦的脆响与战马的嘶鸣。
半个时辰后,一千玄甲骑兵如黑色洪流般涌出营门,周猛一马当先,长枪直指西方,马蹄踏过晨露未曦的官道,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火星。朝阳初升时,这支精锐已渡过漳水,朝着华丰郡的方向疾驰而去,身后扬起的尘土在平原上拖出长长的灰线,宛如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
寒风卷着枯叶掠过华丰郡的城楼,周猛立在角楼上,玄色披风被风扯得猎猎作响。他望着远方起伏的丘陵,眉头紧锁,腰间的佩刀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三日前接到军令驰援华丰郡时,他便听闻有支神秘骑兵在此地劫掠,如今看来,这传闻远比想象中棘手。
"将军,斥候营已备好。"副将低声禀报。周猛点头,转身走下城楼,目光扫过列队待命的斥候:"记住,只查踪迹,切勿接战。若遇敌骑,即刻回撤。"他特意加重了"回撤"二字,看着斥候们化作几道黑影消失在暮色中,这才转身对副将道:"备马,去见本地都尉。"
华丰郡衙内,都尉赵奎正对着沙盘焦头烂额。听闻周猛到来,他如蒙大赦,连忙迎出:"周将军可算来了!那伙骑兵神出鬼没,昨日刚劫了城西的粮队,今日又在十里坡伤了我们三个哨探。"周猛走到沙盘前,手指点向地图上的黑风谷:"此处地势险要,可有驻军?"赵奎摇头:"谷内只有个废弃驿站,平日无人驻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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